李行看着故作凶狠的舒窈。不得不说这“窈”字起的好,婀娜窈丽,微步纤纤,只看外表,绝对称得上本港第一窈窕淑女。她不是红港时下流行——红唇大波浪的时髦女郎相。她的长相与时髦并沾不上边,更具古典。少女长发乌黑似泼墨,眉如远山,瞳若点漆,一张小巧鹅蛋脸上,生了双灵动非常的圆润葡萄眼,似一捧澄澈清泉,一颦一笑,顾盼生辉。仿佛是古书掉落的泛黄老画卷,自旧时慢步而来美人,意外闯入这摇红灯影,醉生梦死的夜里。美中不足是——正值青春美貌的年纪,无需修饰,已是唇红齿白不说,却故作老成地学她人涂个艳丽红唇,让人叹一声可惜。李行看人的目光很淡,好像一只没什么劲头的烟,寡淡无味,平平揭过,若要通俗点讲,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略略扫过一眼便算看完。“让开。”他说的很轻。“我不。”她答的很重。两人箭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场子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在使眼色,看谁能上去劝劝两位大佬,莫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众人互相推搡,还是大东能当重任,弯腰上来替两位祖宗点烟:“大小姐,行哥,嚟出嚟,今日系美华开业好日子,都消消气,有咩事唔系坐下好好饮杯就可以讲啦!”“滚开。”舒窈没什么好脾气,半分面子不给。大东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冲底下人摇摇头。“多谢。”李行微一低头,两片薄唇叼起烟嘴,大东连忙抬手,殷切地递上火机,幽蓝色的火焰“簇”得一下点亮他漆黑的眼,短暂的火光像升起的烟花,在他沉寂的眼底一下炸开又散落人间。背后搓麻将的人都朝大东竖了个拇指,嘀咕一声行大运啦。你看,这高低一下就分出来了,任她舒窈名正言顺又如何,没有人心,一切都白搭。再看李行,就低头接烟的功夫,立马让一众男人服服帖帖。李行再一抬眉。看她的目光平白添了丝狠劲,他的唇生来便是薄而微翘,仿佛天生带着叁分笑意,这般看她,倒像是讽刺。
李行吐出一口烟,云蒸雾绕,呛得面前的舒窈连咳几声,眼角溢出一点泪。舒窈狠狠瞪他,烟雾缭绕间看不清李行的脸,只能依稀瞧见一个似笑非笑的样来。她看不得大东冲他奴颜卑膝的狗腿模样,更看不得李行一副太子爷做派,气得舒窈七窍生烟,牙根痒痒。李行看她,看她用来瞪他的眼,泛着盈盈水波,倒似那古诗,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他在她眼底,平白瞧见一轮弯月——尼古丁钻进鼻腔,他回神,长叹一声。哦,原是她笑得弯弯的眼。她似乎想起什么新奇玩意,笑得咬牙切齿,撂下狠话:“李行,你好日子到头了,我查到你系从哪儿来了,等我找到证据,你就等着扫地出门吧!美华更是沦不到你来接管!”李行掸一掸烟灰,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她:“你查到什么了?”舒窈一下想到鼠仔的形容,说他老母是筒子楼里什么给钱就能上的楼凤,卖了一辈子的野鸡,那些话又脏又臭,龌龊的叫人直反胃,她听不得也说不出。一句话在腹中翻来覆去打草稿,想了一大通骂他的话,又怕他提前知晓打破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哑巴半天脱口而出却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行唇角一扯,弧度讥诮。李行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有男人的沉稳定力,有少年的意气难驯,她听见他发出一声沉沉闷闷的笑声,似乎她的话很是可笑。李行薄唇微启,冲着她的脸吐了一口烟圈,浓烈的烟味熏得她直咳:“咳咳咳…”她讨厌烟味,在家里更是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抽烟,连爹地有她在时都不会碰烟。只有他,敢对着她几次叁番吐烟圈,他就是故意的,舒窈保证。李行上前一步,离她愈发近,在她耳畔落下一句,慵懒低沉的声音,温热潮湿的呼吸,徐徐而来,似被石子击中湖心的涟漪,似今时今刻摇曳的灯火,一圈圈,一点点,在这活色生香的夜里暧昧非常:“咁我等住大小姐的好消息。”注:嚟出嚟:来来来唔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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