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烦人精,邬白玉却在短短一上午达到了另一种极致的不自在。她从来没觉得在校可以无聊到痛苦,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
上课,那她就在并不安静的课堂中扒着学生窃窃私语的空隙听讲。下课,那她就趴在桌子上休憩装睡,耳朵却又过滤不掉偶尔传来的交谈声,她隐约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小话儿。
他们甚至并不私窃,声音放得十分坦荡。
突然的转学生,漂亮得要死,不知道什么背景,显得就有那么点招人的神秘,看起来还和易云峥有点子说不清楚的牵扯,二人并不低调的接触行事方式,只是碍于平时易云峥在时的一些无声威慑久久压抑着的好奇心,这发酵已久的探知欲是无聊校园生活中来之不易的辛辣调剂品,他们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候趁机爆发。
邬白玉勉强能算接触过的那个圆脸男生,好像叫什么程述的,他转身和后排几个热议的同学嬉皮笑脸地打哈哈,不知道说了什么逗乐话儿,招得几个女生咯咯地笑着骂他。
邬白玉侧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数那窗帘上被黑水笔划了几十条杠杠,一字一秒,最后等着上课铃将至。
铃声刚响了一个音出来,邬白玉起身,她向前一瞥正好看见程述迎着光眯了着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他从刚来就好像要和她说什么一样。
她用指头想都能知道是和身边这个空位有关的,她才不想听。
邬白玉垂眸子开始摆弄书和笔,她有些刻意挺直的端坐在这个整体松懈的课堂里有些格格不入,就一点点,因为在最后一排就显得无人在意了。
在另一栋教学楼里,李善和她同样的坐立难安,两人隔着空间的差异,共同拥有着一个目的上学就是为了放学。
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邬白玉觉得他们当然无法再遵守那个迁就对方放学时间的约定,今天上午同行在一条路上,她的心跳都砰砰狂躁,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她的慌张,她的不耐。
她心乱如麻,知道他在后面,那么轻的脚步声在嘈杂的街上一步步踏进她耳中,怎么也想不明白李善怎么能还像那种没事儿人一样,居然还能和她并行在一起。
她有一万个奇怪,却碍于不愿回想的记忆,不得不刻意放弃去追溯缘由。
是崭新的,羞涩的,羞耻的,潮红的,湿漉的,温热的记忆。
她不愿回想起,心尖儿却还残留着漂亮少年泪水划过的痕迹。
晶莹滚烫,一滴绵长,流进内心深处,滋养着新生的隐秘的恶芽。
是邪恶的,在她心里四下抵触,钻得心里都刺痒难安,抓不着摸不透,好像一定要逼迫她习惯这暗昧的新鲜感。
是含羞的,当她妄想去触碰的时候,它就敏感地缩起,隐藏着,让她寻不真切,却勾着她更想要知晓它真正生长起来的模样。
邬白玉被自己吓了一跳。
被她的一种潜在的习惯,一种称得上是贪婪的,心里的背德羞耻与肉体愉悦交织出来的享受
是熟悉的。
她承受不住的,却又不能否认的,心中深处隐隐的期待
还有迷茫而刺激的将来。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邬白玉有些神经质地考虑到,自己要不要先绕路回一趟老学校再顺着老路回家,最终还是作罢。
她已经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看看这个罐子究竟能摔倒多碎的心理。
她心如擂鼓,离家越近,鼓点越密,砰砰得要跳出心口。
打开门之后,换下鞋子,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回家却走出一种近乎入室行窃的感觉,
最后轻轻道一声我回来了,两秒见无人应答,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大事不妙,小事就显得格外顺心。
上学不想见的人不在,放学不想见的人也不在。
许是一路内心无形的催促,她的步伐也紧促利落。李善从到学校开始就迷茫茫地纠结着该怎么和她再走到一路,临了放学却被老师叫住谈了一会儿,结果只看得一个人去楼空,他微微攥了拳,也快速回家去了。
他怕什么。
怎么可能分得开,躲得掉。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邬白玉再听到门开的声音时,后背都下意识地挺起坐直,同个屋檐下生活过几年,只听脚步声也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她和李善在李陵面前心照不宣地维持着照常的平和,但又回归这样只两人共处的状态又不免尴尬。
怎么能不尴尬。
他们这下谁都不敢先开口说话。
脚下却又都有点定住一样,不能像在街上一样忽视而过,何况是在屋里,再过能过到哪去。
邬白玉想的是,吃了窝边草的兔子难道要换一个窝吗
她原来也吃了,只是这下全吃光了,一点遮掩都没了,光秃秃的,哪边都没有安全感
罪过。
不同于邬白玉闪烁的目光,李善圆睁的黑眸凛凛地看着她,把她每丝拙劣的情态遮掩都看在眼里,解读着她近乎没有遮掩的天人交战的心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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