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秋白回至客栈,隔着广袖,摩挲着那卷画。
那并非是猛虎出山图。画面的绢布有叁层,最上用来掩人耳目,中间是一层白绢,最下才是他舍命相护的,是凉州舆图。大周一统天下后,并未校勘过各州舆图,而是用各州天差地别的舆图拼凑成一个粗制滥造的疆域全览图。他花了二十年,走过凉州的每一寸土地,绘制了这份细致的凉州舆图。若是他日吴军能攻至凉州,借助此图,必会势如破竹。
只是有一点他不解。
云芜绿明明就看到了他的图。以云芜绿的洞察力,定会察觉他画卷的不寻常之处,但她连试探都未曾有过,似乎真的对这画卷毫不在意。
难道嘉禾也不想要此图吗?
嘉禾到底布了什么样的局?
“越公子,收拾好东西,我们现在动身了。”小九在门外喊。
“现在?”越秋白问。他还未联络上在长安的吴地线人。也罢,如今长安城中局势不明,线人也许自身难保,他还是早日出城,去下一个城池找寻父亲之人才是上策。
“阿姐说长安事已毕,及早动身为好。”
“嗯。”
越秋白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背着包裹往楼下走。老旧的木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城中丧钟也在此时响起。
他的脚步一顿。
客栈里的人皆伸长脖子向外望去。
丧钟声久久不散,天子驾崩了。帝王故去,须鸣钟叁万下,因而长安城中钟声四起。
云芜绿抱臂站在客栈大堂之中,面色阴郁。新帝未至弱冠,登基尚未有几年,竟然就殡天了?
新帝膝下无子嗣,李贼莫非是要窃国吧。若是如此,长安城必有动乱,他们须速速出城,免得遭受殃及。
云芜绿瞥到楼梯上的男子,便大步走上前来,将他一把拽了下来。
“快走。”她将他拉出客栈,扯上马车。
越秋白跌入马车之中,自己还未坐稳,回身去拽云芜绿。哪知云芜绿一跃便上了马车,他的手空抬着,略微有些尴尬。
他收起手,拢在袖间,一笑置之。
小九驾起马车,向城门口疾驰而去。行至城门口,果不其然被守城的士兵拦下。
“下车,例行检查。”守城的官兵用刀柄敲了敲车厢,没好气地道。
车中之人皆走下车,官兵进入车内仔仔细细地搜查后,勒令这些人都举起手。官兵们查了一圈,还是把越秋白袖中画卷搜了出来。他们打开画卷,看到画中丰腴的老虎,纷纷笑出声。
“这是硕鼠把?”
“傻啊,这明明是只猫!”
唯有一人,贼眉鼠眼,粗砺手指抚过画卷,不禁皱起眉头:“这画上之布怎么如此厚?”
越秋白的额头沁出了汗,云芜绿的脸色骤变。这长安城中真是藏龙卧虎,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洞察秋毫。
“似乎是画下藏着什么……”那人喃喃自语。
云芜绿的手摸至袖间,握住匕首。若是画中隐秘被揭露,便只能硬闯了。
“这可是上好的越厚绢啊。”从身后走来一个白衣公子,轻摇桃花扇,言笑晏晏。
“越厚绢?”几位官兵满头雾水。都听说过蜀锦天下闻名,也不知越厚绢是个什么布?
柳舒成收拢扇子,拱手道:“各位官爷,在下是越地的画师。此画虽然粗糙,但用的绢布却是极好,乃越地特有的画绢,质地厚重,唯有富贵人家才用得上。”
云芜绿瞥了他一眼,又垂下首。柳舒成胡说八道的本事又长进了。
“对,在下不才,正好有些小钱,也舍得花钱学画。”越秋白掏出几颗碎银,往官兵手中塞去。
官兵们收了钱,相视一笑。
“受教了。”出声质问的那人卷起画作,递还给他们,态度也恭敬不少。
官兵们向两侧站去,几人上马,车向城外驶去。
少刻,柳舒成的马车便追上了他们。
他撩起帘子,高声喊道:“越公子!”
云芜绿沉着脸坐在车内。这柳舒成是个聪慧之人,知道她厌烦他,便讨好着她身边之人。
“停车!”
越秋白掀开帘子,小九停下马车,他从车上一跃而下。
柳舒成也下了马车,拱手道:“越公子,你这是回吴地吗?”
“是的,柳公子这是去何方?”
“我也是回吴地。不过,我今日收到一张武林大会的英雄帖。此次大会由燕王主持,在洛阳开办,不知越公子是否有兴趣?”
越秋白摆手:“我就是个文人,不通武功。”
“越公子不用担心,武林大会并非只有江湖豪侠,也需文人墨客题诗作画,记录众英雄风姿。柳某不会武功,受邀为英雄作画。”
“多谢柳公子美意,只是在下家中有事……”越秋白推辞道。
“还是家中事情要紧。”柳舒成一脸遗憾。
他探过身,指着马车道:“我记得你家娘子似乎会功夫。武林大会中五湖四海的高手汇聚一堂,如此盛会,若是错过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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