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吃瓜。小九端了一碟切好的西瓜过来。他把西瓜一切为二,用勺子擓瓜肉,筷子挑西瓜籽,放了满满的一碟西瓜肉。
他们归家许久了,吴三娘一直坐着出神。
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呢?
若是用石头换了金银,匈奴图的是什么?
小九拿来一个板凳,抱着被他挖得坑坑洼洼的西瓜,擓剩余的瓜肉吃。
阿姐在想什么?小九扬起头问。
吴三娘摇了摇首:我得写一封书信。
阿姐好久未给建安写信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但愿无事吧。
吴三娘匆匆写完信,从鸽笼逮住一只白鸽,绑在腿上,扬手将鸽子放飞。
此事非同小可。她原是吴人,凉州与吴地相去甚远,她可以作壁上观。只是,她亦是汉人,汉家的土地,不该落入外夷之手。鸽子一来一回要三五日,事急从权。建安的贵人,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定能理解她的处境。
吴三娘倚着屋檐下斑驳的木柱,有些许的恍然。凉州可用之人太少了。她在建安时,可谓是一呼百应,到了凉州,只余下十几人可供调遣。而在武威,人手更少,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干什么事都需要人。她得把凉州的人手先召集至武威。
打定主意,她又写下几封书信,把鸽笼里的鸽子全都给放走了。
小九看着白鸽飞了一只又一只,皱眉问:真的没有出事吗?
大周朝式微,江河日下。先帝驾崩,太皇太后与太后争权夺势,太皇太后惨败,被赐予鸩酒了断。太后又与宦官相争,召并州刺史李穆入长安清君侧,结果李穆不但剿灭阉党,也绞死了太后。前几年,李穆废帝改立新君,自封为相国,引来各州声讨,中原之地燃起战火。
凉州还算太平,听说南方已经乱了。小九虽没去过南方,但也听过不少南方的事,那吴地的兵都要打到楚地了。阿姐是吴人,关心的是吴地之事。阿姐关心的,也就是他关心的。
希望是我多心吧。吴三娘心神不宁地道。
吴三娘的商铺是前店后宅的布局。她穿过院落,就从后门走入自己的面馆。
阿姐,你还没吃瓜呢!小九在身后大喊。
吴三娘置若罔闻。
她站在柜台后,手指关节扣着台面。她在凉州的人不够。大鹏展翅还需凭借东风,像她办这么大的事,少不了要借官家之力。
可是这件事如何才能知会官家呢?
她当然可以趁着夜黑风高,去刺史府大闹一场,留个条子什么的。只是谁会把这种字条当回事?再者说,她不过是想带一句话,又何必多此一举?等官府弄明白她的意图之时,匈奴早就得手了。
她应找一个在刺史面前能说上话的人。
她该选谁呢?这个人最好是个官身,官家人说官家事,才会掷地有声。
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人。
她推开门,几人从柳荫下站起。
吴三娘,开门了啊。王武拍拍自己屁股,腿都蹲麻了,一瘸一拐地往店内走。才刚看完热闹,他就过来守着店,硬是捱到下午,才见吴娘子开张做生意。
吴三娘正欲阖上门,把这些人给推拒了,却见遥遥走来一蓝衣人。
吴仁回府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一色的缥衣,似将碧海青天穿在身上。
匈奴入城,刺史忙得不见人影,他便偷了半日的闲。
他随处转转,没想到还是走至西街口。许是平日里走多了,便习惯了。
他侧过脸,见她正扶着门,与他的目光相对。
大人,可不是巧了么,进来坐坐?吴三娘笑语盈盈。女子眉眼带笑,粉面桃腮,若红杏倚云。
吴仁一愣。
不知妾身能否有幸为大人献上一杯青杏酒?
吴仁沉墨的眸子盯了她片刻,略一颔首,终是走进面馆。酷暑难耐,进来避个暑也是好的。
他依旧坐在窗边的老位置。
吴三娘端着一壶酒而来。她放下酒壶,身子微弯,将桌上倒扣的酒杯摆正。她一手捏起酒壶,一手扣住酒壶盖,从半空中将酒倒下。
青杏酒色如琥珀,清澈见底。
请。吴三娘双手捧起酒杯,躬身献酒。
吴仁抬手,指尖无意间触及吴三娘的手指。吴三娘的手一颤,酒杯从手中滑落。
吴三娘与吴仁同时出手。吴三娘的手更快,碰到了酒杯,不仅未接住酒杯,还把酒杯失手打到吴仁的膝盖上。
咣当酒杯落地,应声而碎。青杏酒在衣摆上洇开,留下一大片湿痕。
吴仁微恼。才换的衣裳,又脏了。
他正要拂袖而去,吴三娘拉住了他。
从未有人敢这么拽过他的衣袖,他压低声音,恼怒地问:你要作甚?
大人,不如去后厨,让妾身把这酒渍擦了?她贴着他,仰头盯着他。她的眸子,比太湖春水还要澄净,满含着真诚。
他的喉结一滚,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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