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的恐惧冰寒,令她忍不住更加用手抱紧自己。
然而停不下的还是眼泪。
「你……可不可以先下去?让我自己静一静。」
幽萨没有回话,只是静静起身离去,将整个上部空间让给了她。
坐在驾驶舱,幽萨目光沉沉,漫无目的地投向空无一物的宇宙。远离了那片染上血腥的碎石带,此刻映入眼中的只有远方隐约闪烁的星光。
他唤出了新月,手无意识地抚摸着。
上层隐约传来歌声,清清冷冷,凄凉忧伤……彷彿歌唱者已绝望得心碎。
听着,幽萨第一次觉得,这世界对那脆弱的女孩似乎太残酷了些。
手上的新月魂光隐隐亮了些,与歌声共鸣似的。
他一直待到午餐时分才重新回到上层。
他有想过,泱可能不会下厨,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多。
泱沉默地切菜、下锅,除了眼眶有点红,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
幽萨讲不出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打算说。
也许,打从一开始相遇,就根本是种错误。
他不该……不该如何呢?
幽萨在心底叹气。
一直到桌上的食物都解决了一半,两人才交换了第一次对话。
「到时候,可以将我送回卡嘉达卫星吗?我不想去欧德兰。」
「可以。如果是卡嘉达,大概后天清晨就能到了。」
「谢谢。」她低下头,继续安静地解决手中的食物。
这顿饭幽萨吃到有点食而不知其味。
气氛沉重得令人意外,但他们都不是健谈的人,也就沉默地放任那种压抑感持续下去。
一时间,只剩下餐具互相碰撞的轻响。
想到眼前这名女孩就要离开,幽萨却突然感到烦躁起来。
只是会不习惯一阵子而已。
他如此告诉自己。
就只是恢復要一个人打理三餐、处理家务的日子,和两个月前并无任何不同。
他们本是两条平行线,相交只是短暂的意外,这个错误必须修正,甚至本就不该存在。
但感觉到这样的自我说词似乎已经难以说服自己,烦躁的他不想再看到眼前的人,一下推开空盘回到下层的驾驶舱去了。
似乎只有新月的魂光能让他平静一些。
死神或许不该有心,但绝对不能失去灵魂。
与泱婴儿般纯净柔软的体香不同,幽萨身上传来的淡薄气息,仍是那种由杀戮累积出来的、火焰与铁锈混合的味道。
夜里难得辗转反侧,泱悄悄坐起身。
明明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动作了,幽萨却没有跟着醒过来。
前一段日子,她可是连嘟噥一句梦话都能惊醒他的。这可没少招睡眠品质不佳的他白眼和几顿好唸。
或许,身旁的气息于两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一旁的幽萨正安静沉眠着,泱用视线描绘着那好看的轮廓,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度。
多亏了他,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泪能这么多。
他们几乎有大半天没说话了,简直像在冷战一样,或说两人就这么彻底无话可说。
「幽瑟斯?幽瑟斯纳狄尔,是这个名字吗?」她悄声呢喃,「上次听那男人这么叫你的,对吧?首先,谢谢你,那时候保护了我。」
……。
「其实我早该死了,对吧?这两个月都是意外偷来的。虽然很多日子都是在迷惘、寻找中度过,但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运。」
……。
「我曾想过我是不是真的条件那么差,不然为什么我们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你却比任何男人都无动于衷?」
……。
「你真不像浑沌神族的人,我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了。」
眼泪又偷偷跑出来,她连忙吸了吸自己鼻子,声音都微微哽咽了。
「幽萨,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要怎样才能放下呢?叫我怎么收心?我喜欢到……心都痛了,你知道吗?」
……。
「到底为什么,我会对你动心呢……?」
静了许久,她终于把那种鼻酸的感觉压下,语调再度回復羽毛般的轻而柔。
「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了吧,也不知道回去后能再活多久。对于我的消失,你是否感到、如释重负呢?」
……。
「如果我的离去,能为你带来一点喜悦的情绪,就好了。」
凝望着他沉静的面庞,泱表情不自觉地盈满温柔。
「谢谢你,成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过客。我想,我会试着放下你的。」
她伸手想去碰触他的脸,指尖却在他颊边停住,最后收回。
抱着毯子,她重新在他身边躺下。
从前她不懂,但现在,她终于明白,能像这样在自己喜欢的人身旁,就是一种微小的幸福。
没有办法留下,只能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将回忆留在心中。
「晚安,幽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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