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若是来兴师问罪的,也得等罪魁祸首来了才是。
温怡卿冷冷着脸睨了他一眼目光触及那条帕巾后又轻叹了口气妥协道:跟我来吧。
萧沉拉得平直的嘴角微微上翘,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怡卿的身后走进内室之中,面前的少女只到他的胸口处,走路时发簪叮当作响,他已经能想到她现在是怎样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你坐那,不许进来。再往里入便是温怡卿的卧榻,她虽然没有男子不得入女子闺阁的道德束缚却也觉得贸然让一个敌国质子进房总是不妥。
不过多时,温怡卿拿着一盒膏药走了过来,她坐在萧沉身侧语气微沉:手。
萧沉从善如流地将胳膊抬起来放在她的眼下,少女柔软的指尖轻轻握上他的手腕,萧沉指尖微动被握住的手臂顿时僵硬了起来,他抬头看见温怡卿一脸认真的样子,猛然间回想起那日在亭间怀中的馨香柔软,仿佛下颌处还有乌发蹭过的触感。
别动。温怡卿皱着眉头手里握得更紧了些。
那伤口足足有一个女子的食指的长短,口子浅的已经结了痂可是深的地方几乎见骨无法愈合,若是夏天单单用帕子捆住,过几日不烂都难。
所谓的内调不就是放任不管吗,温怡卿咬了咬舌尖深吸了口气,若是炎症发热人活着都难,陛下行事怎得这样狠辣。
这么深的伤口,不缝合真的可以吗?她抬眼看了看萧沉的脸色犹豫地打开塞子,忍着点啊。
萧沉轻笑了一声没有开口,看着少女微微颤抖的手和始终没有撒下的药粉,他抬起没有受伤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敲,白色的粉末顷刻落下,尖锐的刺痛感让萧沉结实的小臂骤然绷紧起来,从腕部蔓延而上的青筋更加分明。
温怡卿见状连忙扶正瓶子道:诶你的伤口,别用力啊。
萧沉抬眼看见温怡卿焦急的神色立即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疼得额角都沁出了冷汗,目光却始终盯着那双摆弄着绢布的手,视线慢慢上移停留在少女柔软粉红的唇上。萧沉还清晰地记得女孩躲在自己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清澈的眼底都染上了红没有从前半点算计跋扈的影子,那不会是太后会流露出来的神色,他敢笃定。
萧沉洞若观火再加上在亭中百般试探,已然悉知此时眼前的太后转了性,甚至换了人。现在达到目的的最好方式便是以此去威胁她,可是萧沉下意识不想对她使这样卑劣的手段,至少是眼前的这个太后。
我今日来,是为了陛下吩咐的赏菊宴。
这事,不合规矩。温怡卿给绢布上系了结扣将手抽了回去。
温热柔软的手心离开的那一刻,萧沉轻皱了皱眉头,他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将手放回膝头道:陛下便是规矩。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哪有这样荒唐的事。温怡卿小声抱怨道。
我好意将玉佩送还,还帮你在林太医面前遮掩,不然你今日可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她越说越气愤白嫩的小脸都涨得通红,委屈得眼里都是泪花还要装着恶狠狠的样子拼命瞪着面前的萧沉。
这一眼看得萧沉心软,他并不是个多情的人可小太后的眼泪总能治得住他,当日的计划萧沉本已打算放弃,可阴差阳错她竟将那杯下了药的茶水尽数服下,没有欢寝香那药也起不得作用,萧沉正要开口将那香囊拿走却没想到小太后被骆烟当场带走,彼时萧沉竟也说不出心里的懊恼是因为计划落败还是因为就此将人拱手让给了骆烟。
娘娘,一切都是萧某的错。萧沉掀起袍子跪拜在地上。
温怡卿匆匆擦了两下泪水,心底的委屈和怒火已然压制不住:事已至此,你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哀家如今到想听听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你把诡计打到哀家身上。
面前的男人跪在她的身侧一言不发,半晌萧沉修长的手指扯上了宽大的封带,还不等温怡卿反应过来,他身上的外衣中衣都已经散落在地。只瞧了一眼温怡卿便错开了目光,她连忙站起身子退后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萧某只是个质子。
萧沉端的从来是清清冷冷的贵公子模样,哪有这样狼狈揭开伤疤的时候,温怡卿瞠目结舌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娘娘知道萧某不过是个质子,为的是平息大周和燕国多年的战乱而送来的人质,也就是说我对燕国是莫大的耻辱。父王年迈,兄长的野心昭然若揭,萧沉指了指胸口一道深色的疤痕道,这儿,是半年前在清凉殿中被死侍刺中的一剑。
这剑几乎要了我的命,萧某不过是个质子。
温怡卿呆楞了许久才蹲在地上为他披上外衣:你若想寻求庇护何必
她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缄口不言。
质子,这个身份是多沉重的枷锁,拉拢大周臣民是通敌叛国,买通宫侍是犯上作乱,所有的一切都不如太后器重的萧公子来得好听来得实在,更何况温怡卿的背后还是温相。
可是我的自己呢,我还是温怡卿吗?还是已经变成这个丞相嫡女当朝太后温怡卿?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