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时,文禾是被孤立的那个,到大学也是独来独往,像这样的女生夜晚,你蹭我我蹭你,叽叽喳喳讲个没停,一度是她很羡慕的场景。但工作以后,她的那些遗憾好像又补了回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几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什么都能聊,也什么都要问一嘴。比如毛露露揪着文禾:“你跟那个谁真分啦?”吕晓诗问:“谁啊?”“她们那个老总。”毛露露说:“姓周的。”吕晓诗惊呆了,一伸手,作势要掐文禾的脖子:“是不是!是不是那一年陪你谈单的那一个!你说!”文禾被她晃得脑袋晕:“你小心,真怀了等一下孩子都动到。”“你管我!”吕晓诗哼哼地算帐:“小骗子你还骗我,我就说你们不对劲,他把你从安徽带回广州,还出面替你谈单,没点儿猫腻哪可能那么好!”文禾困得眼泪直流,一看时间已经很晚,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说:“睡吧,我明天还要去出差。”吕晓诗不肯放过她:“你说,你家里那些男人东西是不是他的?”文禾点点头,困倦中想起那些东西要找个时间打包好,叫个闪送给周鸣初送过去。次日早起,另外两个排队去验尿,毛露露中了,吕晓诗平安。吕晓诗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她嘴上说得轻松,真要是怀了,也得哭鸡尿嚎不知道怎么收场。至于毛露露,文禾问:“会不会是炸胡?”她边戴手表边说:“我看网上很多人怕不准都是买两根换着测,你们要不要测多一条,或者明天过两天再测。”“行吧。”毛露露抹了把脸,一看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三人匆匆忙忙洗漱,出门各忙各的去。今天开渠道会的是两广区域,在中山,自驾过去就行。两广这边渠道会是不一样的氛围,场地大,排场也大。因为有政府接待和研发会议,周鸣初这回没出席,而他不在,庞大海简直像个土皇帝,经销商们要巴结他,总部的人也要受他调配。文禾因为是主持,开场前自己在cao作台检查文件,点开资料做最后准备时,脑子忽然空了一下。她遇到了和nana一样的问题,误删备忘录里的内容。文禾当下没慌,按记忆去输账号和密码,但只对了一个,另外的试几次密码都不对,怕锁定,她没敢再试。偏偏庞大海在那边叫:“主持人过来,我有流程要加,你给我写上去。”“稍等一下。”文禾没理他的催和喊,极力镇定下来,拿着手机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电话拨出去,那边响起周鸣初的声音:“喂?”“周总,打扰一下。”文禾这时也顾不得别的,握着手机问:“您现在有空么?”周鸣初问:“什么事?”文禾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她知道他还有她家里钥匙:“你帮我把钥匙给茹姐,让她替我拍一下平板上这个便签。”“章茹不在。”周鸣初语气很淡。文禾拿不准他的情绪,但有得选她也不想打给他,于是沉默片刻,还是问出口:“那,您方便走一趟么?”有一会,终于听到那边回应:“等着。”挂断电话,周鸣初从五楼回到三楼,章茹刚跟完培训,见他脸色极坏,转头问孟珍珍:“这位靓仔又怎么了?”孟珍珍给她问得一头雾水:“怎么了,周总不是天天这样么?”章茹挠挠头,也是。钥匙在车上,开车过去很顺利,到后打开门,跨过肥猫,找到平板,先断网再输密码。打开备忘录后,周鸣初找到误删的那条发给文禾,文禾回复得很快,说了谢谢,也请他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周鸣初面无表情。她跟他最后一晚,把她的东西全部拿走,也义无反顾地辞职,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周鸣初退出备忘录,视线望着锁屏的照片。照片里是小时候的文禾,穿着一条很粉很蓬的裙子,应该才几岁,一双腿已经细又长,脚上一双发光的漆皮鞋,鞋尖两颗硕大的蝴蝶结,大到夸张。她被父母合力抱在中间,像个脚不沾地的小公主,脸上表情也娇娇的,活脱脱一只倨傲的孔雀。他没见过她这样的神色。周鸣初想起放在她老家堂前的父母遗照,很年轻,跟这张照片里的样子相差无几。她没有主动提起过她父母的事,他只知道是在三年级的时候离开的,三年级的小孩,应该不超过十岁。周鸣初看了一会,点进相册,看到更多她小时候的照片,尽是满脑袋发卡和五颜六色的裙子,要么被人抱着,要么是她抱着公仔娃娃,所有照片一个共同点,灵动,娇气,也神气,跟现在仿佛两个人。还看到他姓氏拼音的分类,里面是在他家里拍的几张照,缸里的鱼,窗外风景,客厅的音箱,落灰的乐器,也有在他家里做过的菜。他以为她只拍跟她自己有关的东西,原来也拍过这些。只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朋友圈,也没有私下发过给他。鱼缸的那一张还打有文字备注,他家里的鱼怎么喂,缸怎么调上下水,怎么看氧度。她记的笔记像个认真的学生,但他教的时候,她却一脸不愿意听的样子。猫上沙发,周鸣初站起来,随意地在这个家里看了看。大概早上走得忙,今天不比以前那么干净,茶几上还有喝剩的奶茶,没收的数据线,沙发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些产品册子和培训资料,全部贴满便签,记满笔记,应该是刚到销售那会的事。
周鸣初翻了几页,能想象到她回家后死啃产品手册,硬记培训内容的样子,又或许还笨拙地练过话术,要么对着镜子,要么对着空气。她的蜕变里,这些都是抽丝剥茧的痕迹。又想到她那几次的眼泪。那么爱哭的人,并不顺坦的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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