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一路扬长而去。
车厢内两位哨兵抹了抹头上的汗,查看纪宣的伤势。
“薪火”还能活下来,是他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数百年来,并非无人反对过白塔,但全都以惨烈的失败告终。他们这些人无一不知道那座白塔的恐怖。
绰号“薪火”的纪宣还能活着,被成功地从白塔内、从那位恐怖的女王手中拯救出来。
这对于所有潜伏在帝国四处的叛逆者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剂。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能够成功。”一位哨兵在车厢内,压低声音这样说,声音里透着抑製不住的振奋,“倪队……復仇者,他太厉害了。”
“当初‘薪火’让他接手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一点不服气。”
“现在怎么说?”
“万万没想到他能这样不顾一切地救人。现在我是彻底服了,如今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是啊,希望他能平安。”
呼啸的救护车,载着不惜生命也要推翻白塔的哨兵们离开。
车厢内,纪宣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逐渐远离的那座白塔。
小小的蝴蝶依偎在他肩头,轻轻扇动着翅膀。
“是啊,希望他平安。”
两个声音一起在心里这样想。
林苑有一个小秘密, 这个秘密无人知道。
从小时候起她的身体就几乎不受任何麻醉药品的影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论是香料,迷药,酒精还是其它什么神经类药物, 都对她无效。
她有可能会因为困倦昏睡, 会因为物理打击昏迷,却不会因为迷药陷入沉睡, 再强效的药剂对她也不起作用。
所以她喝酒就和玩一样, 千杯不醉。
这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倪霁自然也不知道。
倪霁放迷烟的时候, 大殿上一个个哨兵倒下。
林苑心想这个时候假装昏迷对自己和倪霁都好, 于是装模作样地晕倒了。
她比倪霁更善于控制精神波动,封闭所有情绪倒下的时候, 身体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是装得太像样, 把倪霁也瞒过了。
林苑倒了下去,很快感觉到身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 小心地扶稳了。
哨兵还是自己的哨兵,他甚至不舍得让自己摔一跤呢。
林苑很高兴地想,
她本来想给出一点暗示, 让倪霁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但突然发现哨兵对待自己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林苑又说不上来。
脸颊被手指轻轻蹭到了一点, 触感像柳絮拂过般的轻微,却又非常鲜明的一直残留在肌肤上,挥之不去。
是倪霁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髮, 很轻,不具有伤害性。
却又似乎重得很, 好像他把什么炙热的东西捧在了手上,小心翼翼捧到了自己身边。
他们早就在战场上互相搀扶过彼此,这样的拥抱本来不算什么。
林苑从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但这一刻突然敏锐了起来。
似乎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必须继续伪装下去。
闭着眼睛的林苑察觉到发丝被微微牵动。
她听见了倪霁湿润的呼吸和清晰的心跳声,感觉抱着自己的哨兵似乎掀起一点面罩,轻吻了一下自己的发梢。
不能动,林苑想,可别让他发现自己醒了。
虽然没搞清楚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一刻如果自己睁开眼睛,似乎很不好意思。
封锁一切,屏蔽所有,把自己想象成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
很快,倪霁轻轻将她放下,开了笼子就救走了纪宣。
躺在地上装晕的林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继同情之后,又体会到了一种新的情绪。
紧张
……
倪霁给纪宣换上了哨兵製服,用污血掩饰了他的面容,将他藏在众多的伤员之中,按动电梯下行的按钮。
电梯门闭合的时候,他听见纪宣挣扎着开口,对他说保重。
那声音很轻,带着难以抑製的哀伤,像这两个字是一种多么难以实现的奢望。
越是了解白塔,体会过女王的强大,越知道被留下来的人活下去的机会多么渺茫。
电梯的门彻底闭合,下行的标识亮起。
他一路谨慎小心,死死锁住自己的精神图景,没有让一丝一缕的情绪外泄。
不能让任何人用精神探知能力捕捉到他的动态。
或许是因为时常和林苑在一起行动的缘故,他隐蔽情绪的能力这两年来锻炼得尤为出色。
成功地在黑刀的干扰下,调开了那位精神力强大的女王陛下,把纪宣从女王的巢穴——皇宫中捞了出来。
但倪霁知道,这不过是开始,一个被他们取巧撕开的小小口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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