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罕见地没有戴手套,修长的手指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手指握住了一隻还来不及离开的触手。
漆黑的双眸注视着林苑,脸上飞起一点霞色,手指轻轻抚蔚了一下。
扭动中的触手僵住了,酥麻的感觉一路传导进林苑的大脑,她觉得是自己的心臟被那隻手攥住了。
林苑忘记了饥饿,舍弃了寻觅食物,扭头钻回她的巢穴。
这个哨兵太狡猾。
会说谎骗人,还如此会撒娇,简直把自己完全拿捏。
偏偏自己就吃他这一套,稀罕得不得了。
这鱼尾巴摸起来可太舒服了,这么滑,又这么软。
触手们七手八脚地绕上鱼尾,舒服地哼哼。
这可是他自愿的。
【我们没有不礼貌。】
奇怪,这句台词似乎很熟悉,好像从前经常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海洋生物的特殊气息,篝火暗淡,有水声滴答。
鱼尾轻轻拍打着,触手们在交错行走。
林苑躺在成堆的触手中,手指捏着尾鳍最窄的那部分,反覆把玩那里凸起的一点鱼骨。
这种感觉让她心中很安定。
好像曾经在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地方,也是这样,就着一点暗淡的灯光,犯着困,懒洋洋地捏着这条鱼尾巴。
那个地方,是全世界最安全,最舒服的所在,带着一个有点杂乱的院子。
强烈的饥饿感似乎在从身体中脱离,被切割隔断。
林苑打了个哈欠,觉得她有一点困了。她好像很多天没有睡觉,这会终于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触手们卷着大鱼,哨兵的手臂枕着腕足,两个人蜷着身体,相互挨着彼此,沉睡在火光暗淡的洞穴深处。
林苑醒来的时候觉得天亮了。
当然在这黑暗的无瞳之地,没有光的世界,根本没有日月交替。
只是体内的生物钟让她醒来。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不再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挖空了灵魂一般的饥饿。
触手们的力量似乎变小了,体积小了不少,连能够搜索地下城的范围也在缩小。
或者说她和这个地下城的联系在减弱,断开了许多。
之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这整个污染区联在了一起。
这个世界仿佛是活着的,在一点一点地和她彼此相互融合渗透。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触手们在地下城内无限蔓延。
她很强大,力量无穷无尽,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像一个神灵一般。
但也似乎越来越冷漠理智,逐渐失去某些东西。
如今,那种联系断开了大半。林苑好像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
依稀记得自己并不是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她应该生活在地面,是一个人类,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和人生。
她回头看去,盘桓交错的触手之间,露出了一隻光着的脚。
脚踝上留有一圈紫色的勒痕。是触手们干出来的好事。
林苑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里面的人动了动,把那隻脚收了回去。
“我需要一套衣服。”低沉的声音从触手堆里传出。
听上去很沉稳,丝毫不慌,只是冷静理智提出一个合理要求的模样。
但林苑是向导,轻易捕捉到了那个哨兵此刻强烈外溢的情绪。知道他在升温,哪里都烫。
对,她是一位向导——渐渐能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如果不先去给自己的哨兵找一套衣服,他大概会把自己煮熟了。
谁叫她的哨兵昨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变化为半兽人的形态。
巨大的鱼尾骤然出现,衣裤全都损坏了。
她的哨兵——这个词应该没错吧。虽然记忆还很混乱,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这样亲密又默契的家伙,想必是属于她。
林苑收起触手,抚了抚裙摆下的双腿,走出了洞穴。
好几天没用腿走路,好像都有些不习惯了。
一隻肌肤苍白,没有眼睛的怪物拖着长长的尾巴扒拉在林苑的巢穴附近,它的后背本来有八隻手臂,其中一隻手臂被倪霁早先弄断了,断口蠕动着新生的肉芽,还在缓慢恢復中。
他听见林苑出来的动静,抬起脸,动了动鼻子,露出了警惕又迷茫的神色。
林苑给他的感觉十分陌生,陌生中又透着熟悉的气味。让他无法判断林苑是谁,为什么会从神灵的巢穴中出来。
他躬起脊背,龇着牙缓缓后退,片刻之后才确定了林苑的身份,
“您……您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气味完全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要衣服,男性哨兵的衣服。你去给我找。”林苑站在那里,发布了命令。
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巢穴,特别是在里面的哨兵连衣服都没有的时候。
畸变种稍微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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