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锴以为傅岑会反驳。他当年做他钢琴老师的时候,每次他不愿意练琴,对方都有一套又一套找不出破绽的大道理说服他。
可这次这是我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和她没关系。他平静地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程锴,等你哪天也深爱一个人,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这种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感情,它附着在你的骨血和灵魂上,让你死,也让你生。
程锴嗤笑一声:算了吧,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信誓旦旦,傅岑也不再多说什么。程锴发了个定位给他,指了指某处:到时候白霍也去,但他待不了几天就要飞去国外参加一个很重要的竞标会议了。你的孟娴在他身边乖得很,所以他最近放松警惕了,要不然,今天你也见不到她。
傅岑眼里闪过一丝刺痛,彻底缄默了。
亦师亦友这么些年,程锴总是能三两句话就刺伤傅岑的,他知道他最在乎什么也许孟娴真的是哪个妖精转世吧,他想。
不过这和他一个局外人也无关了,他只负责帮忙,顺便看戏而已。
从度假山庄到马场的一路上,白英逮着空就调侃大哥,白霍倒也没有一丝不悦,任由妹妹扣给他老婆奴的帽子。
孟娴一手被白霍紧紧地握住,另一手放在双膝上面。
半开放式的观光车可以把四周的风光一览无余马场建造得很宽阔,有三三两两穿骑装的年轻人坐在马上绕圈疾跑,围栏外站了几个工作人员,除此之外,没什么闲杂人等。
我马术一般,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一次,有童年阴影了。白英拍了两张风景照,扭头和孟娴闲聊起来。
孟娴对马术一无所知,就算她没失忆,也没可能接触到这种富人家的小孩儿才能学的东西。她身旁的白霍看了她一眼,沉声接上妹妹的话:
你那是自己贪玩,偷偷骑马去没人的地方胡闹,才从马上摔下来。要不是程端发现了你把你背回来,可就不是童年阴影那么简单了。
白英耷拉下脸:哥,你干嘛老揭我底啊
孟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兄妹的对话,视线落在马场中央的一道身影。
是程锴,正驱马慢行,身上英伦风的骑装和手套衬得他像个欧洲上世纪的贵公子。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人肩颈朗正,下颌微抬时,手里的鞭子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桀骜贵气。
程锴的马术是很好的,甚至称得上精通,他留学时主修音乐,钢琴弹的一般,但拉的一手好大提琴白英当初这么说起程锴的时候,说实话,孟娴是有些诧异的。
作为程家最受宠的长孙,怎么不把他往家族继承人的方向培养?玩音乐买超跑,吃喝玩乐他是样样精通,程家难道就任由他去?
直到她看到程端,这个疑惑瞬间迎刃而解了。
白英说,程老太爷不喜欢小儿子程端,更厌烦醉生梦死在女人堆里的大儿子,唯独对大儿子生的孙儿程锴爱护有加,给他摘星星摘月亮,溺爱程度人尽皆知。但相对来说程端就没那么好命了,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稍不小心就会惹得父亲大怒。
程锴飙车撞上护栏那天,程端刚在国外熬了几个通宵签下一份收购合同。
孟娴眼底的笑意微妙起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收回了视线。
好暗。
孟娴一点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酒店像是学校里那种杂物间或体育器材室,静悄悄的。唯一的光线从没被报纸糊住的半扇玻璃窗透进来,空中浮跃着细小的微尘。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琴声,忽远忽近的,像某种信号,她控制不住地站起来,推开门朝声源找去。
她不知道这是哪儿。
走廊也很安静,但明亮许多了,她走过一间又一间锁着门的教室,微微生锈的门牌上分别写着器材室、琴房、舞蹈练功房等。
312,琴声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琴声陡然清晰起来,偌大空旷的琴房里只有靠窗处放了一架钢琴。
弹琴的是个男孩儿,十五六岁的少年,逆光微侧背对着她,很普通的校服短袖,被他穿的很好看。孟娴心里一丝慌乱都没有,她平静而心安,即使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
大概是意识到身后有人,男生的琴声戛然而止,他回头看,和孟娴四目相对。
面庞清隽,被光线包裹着,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姿颀长。
他笑一笑:你来了。少年语气温柔熟稔,拍了拍他身旁的软凳,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
我今天给你带了新的琴谱,先教你弹几遍,然后你再自己练。他说。
孟娴的目光向后移,看到琴架上摆着薄薄一本崭新的琴谱。
窗外蝉鸣热烈,浓荫绿树在窗户上映成画,盛夏的蓬勃气息扑面而来。
孟娴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然后慢慢抬脚向他走去。她明明不认得他,可不知为什么,又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她不自觉对他生出信任,他向她招招手,她控制不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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