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从梦里惊醒时,还差两分钟就八点整了。
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旁那个位置,一丝温热痕迹都没有。
昨晚白霍还是没回来。
她一边下床换衣服,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现在在哪儿?还是说照片根本就不存在,是她记忆神经受损、自己幻想拼凑出来的?
直到洗漱完,孟娴脑子里还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充斥着。她脚步轻慢地走出卧室,目光落在墙上程锴送来的画已经挂好了,昨天她没注意看。
画虽然不是什么名画,倒是很漂亮。
入眼都是淡淡的灰紫色花瓣,优雅、又带一丝雾蒙蒙的神秘,右下角写着作品名称:blue rose。
这时候秋姨上楼了,看见孟娴正看画看的入神,笑着走过来,白英小姐说,这花叫蓝色迷漫。画的真好,跟真的一样。家里没种过这种颜色的花呢,我就想着太太你看见了肯定也会觉得新鲜。
孟娴看看秋姨,脸色略微诧异:明明是紫色的花,为什么要叫蓝色?
秋姨摇摇头,她哪里懂得这些:不然等下次园艺师再来,我帮太太问问?
孟娴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随口一说,她笑笑:不用了,谢谢秋姨。
话锋一转:对了,昨天白英什么时候回去的?
秋姨随着孟娴下楼,事无巨细地回:晚上你睡着之后她就走了,还让我转告说,最近天格外热,你大病初愈怕受不住,不如挑个时间去她名下的度假山庄避避暑,她顿一顿,先生也去。
孟娴下楼的脚步一顿,侧脸看过去:白霍他昨晚回来了?
回来的晚,正碰上要走的白英小姐,两人说了几句话。凌晨先生拿了文件就又走了,早饭都没吃。
他倒是大忙人。
昨天那架钢琴还在一楼显眼处摆着,孟娴摸了下琴盖,脑海深处猛地闪过什么不过一瞬就消失了,快得她抓不住。
是这时候,她又想起程锴说的那句话,问她的钢琴是跟着谁学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可不像是好奇,倒更像是某种暗示质问一个人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孟娴看一眼就能大致察觉出来。
秋姨说她是孤儿,她想一想,又觉得正常:一个孤女,要想好好长大免不得寄人篱下,察言观色自然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至于程锴,要么是因为她寒微的家世排斥她,要么是生性使然的倨傲。她漫无目的地想着,思绪又节外生枝总该不会是她失忆前哪里得罪他了吧?
也不无这个可能。
秋姨一边摆放碗筷一边扭脸看了一眼年轻的女主人,微笑着:您怎么叹气了,早饭不合胃口吗?
孟娴面色恢复平静,没,饭菜很好。
清粥热菜,当然是好的,就算再不合胃口,总好过冷冰冰又看不透的人。
孟娴这天坐在主卧阳台的秋千架上看了一天的花。
晚上白霍的车开进来,孟娴是跑下楼的,裙摆翻涌着,像只灵动的白蝶。白霍刚脱了外套交到助理手上,就看见妻子单手扶着楼梯栏杆,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
醒来以后,第一次见她这么活泼。
秋姨也看见了,压着声音:太太肯定是听见声音,下楼迎接先生你来了。
白霍眼里闪过什么,他看着孟娴脚步略迟疑地朝他走过来;有些生疏、但含着鼓足勇气的试探:回来了。
他的目光恍惚了一瞬,然后恢复如常:嗯。
当真是惜字如金。
孟娴心里忍不住腹诽:今天秋姨拉着她讲她和白霍以前的事时,她都几度怀疑秋姨口中的那个白霍是不是被调包了。他们如今这貌合神离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说不出真心相爱这四个字。
孟娴并肩和白霍一起上楼,步子不快,她得以稳稳当当地诉诸自己的请求: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前几天,我听白英说我之前在她名下一家公司任设计总监,还准备回母校任教镀金的事了。现在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想回去继续工作,你觉得呢?
白霍身形一顿,连带着孟娴也不自觉停住了。他本就生得颇有压迫感,偏偏眉眼又凌厉,孟娴看着他,原本心里十拿九稳的想法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对方沉默两秒
你才醒来不久,不适合工作,他沉声开口,关心着她,同时也否决了她: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秋姨,要是无聊了就叫白英来陪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霍周遭的气压好像比刚才低了两度,以至于她满心解释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他又不高兴了,莫名其妙的。
就因为她忤逆了他的意愿,不听话非要去工作?
她说这话不是任性,而是深思熟虑了一天的。没事可做实在无聊,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确好的差不多了。
她是人,又不是他豢养的一只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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