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发生的事,桩桩件件,足以令裴筠庭刻骨铭心。
晨起焚香沐浴,对镜梳妆,随后递牌入宫,她顺利在承乾殿的书房内找到燕怀瑾千叮咛万嘱咐,要亲手打开的礼物。
那是件由他亲手打造的暗花细丝月华裙,裙摆处还特地命人绣了两只翩飞蝴蝶。
往年生日,燕怀瑾总变着花样讨裴筠庭欢心,又因足够了解,送的礼物都十分合她心意。
然而今年他不在,即便收到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裴筠庭依旧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开心不起来。
皇后听闻她入宫,又恰逢她生辰,便命婧姑姑将人请到坤宁宫去叙叙话。
她看上去仍旧美丽,眉眼间却忽然多出几分从前没有的疲态。
“绾绾,到我身边来。”
裴筠庭依言照做。
“你也算本宫看着长大的,一晃眼,都到这般亭亭玉立的年纪了。”需知岁月从不败美人,皇后神态温柔,仪态万方,“淮临这小子,眼光向来不错,他能有你,是他的福气。”
她顿时咽住话,低下头,羞脸粉生红。
时至今日,听旁人提起两人的情意,裴筠庭总无端生出股手足无措之感。
好在皇后是她既敬重又亲近的长辈,否则眼下早该钻进地洞里头了。
“娘娘莫再取笑我,淮临他向来待我极好,两情相悦,能得此一心人,亦为我之幸。”
皇后望着她的目光愈发柔和,感慨道:“昔年我与阿渊圣上正是如此。本宫此生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和他结发为夫妻。即便后来物是人非,可年少执手相伴,共度风雨的时光,永远是记忆中最为珍贵的经历,此去经年,难能忘却。”
裴筠庭察觉皇后眸光悠远,似乎正越过她,思绪回到许多年前,那些曾经鲜活的往事里。
她忽然想,十年,乃至二十年后,时过境迁,自己回首光阴,触及这段记忆,又该作何感想?
“淮临自小受本宫影响,铁了心要过真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这很好。本宫希望你们能永葆初心,不负此番难得的情意。”
皇后的少年郎,也曾用过那般热烈的目光许她天下,给她承诺,惜她如命。哪怕现如今他们同床异梦,不复从前,她却仍坚定地告诉裴筠庭,属于她的少年郎不悔不变。
“绾绾,一个人是否真心,无需听他说什么,只需看他愿意为你做什么,做到哪一步。”
皇后用心良苦,裴筠庭岂会不知。
“娘娘,绾绾明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有燕怀瑾珠玉在前,其余人在她眼中,便总差些意思。
幼年冬雪相遇,直至后来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从初遇那日开始,他们一直相守
今年裴筠庭生辰,虽无需同及笄礼一般大肆操办,但少不了一番庆贺。裴瑶笙午后便领着温璟煦回了侯府,一家人预备高高兴兴地坐在一块,吃顿团圆饭。
二房目前仅剩赵姨娘和裴蕙母女相依为命,失去依仗后,她们便日益消沉,若非裴蕙流着镇安侯府的血,又是裴氏子孙,两人的日子恐怕更为落魄。
过去赵姨娘教育女儿们,出身无法决定命运,庶女除身份比嫡女低一头外,实际并无太大差异,历史上不乏庶女风头盖过嫡女的事迹,故裴萱和裴蕙总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样样都比长房那对姐妹优异,四处结交世家夫人小姐,甚至以此为荣。
可现在她才幡然醒悟,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说辞罢了。一开始便走错路的人,再怎么自命不凡,最终都会变为自讨苦吃。
伺候老夫人的丫头来唤二房母女准备前去用膳时,裴蕙心底万般勉强。任谁也不想让昔日心中暗暗作比的人瞧见自己灰头土脸的窘迫模样,哪怕一切下场皆为咎由自取。
从前被裴萱和裴蕙阿谀奉承、千般讨好的小姐夫人们,如今见都不肯再见她一面。
原先尚且有所指望的婚事,更是一并告吹。
裴萱被关进大牢,前程尽毁;裴孟喆自族谱除名,如同废人。赵姨娘为此整日以泪洗面,怨天尤人,怪其作孽。
反倒是当初拒绝同流合污的裴苒,一帆风顺,最近已经在说亲了,据说是个端正敦厚的老实人,相貌家底都不错,适合踏踏实实过日子。
两两对比,天差地别。
裴蕙追悔莫及。
席间,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纷纷送礼庆贺,还算其乐融融。
裴筠庭面前摆着碗长寿面,一旁放了个鸡蛋,先是感念父母生养之艰辛,随即在林舒虞的催促下,双手合十,语气虔诚地许愿:“一愿爹爹娘亲平安康健;二愿远方故人皆早日得胜归来;叁愿阿姐顺遂无虞,母子平安。”
裴瑶笙颇为疼惜地摸摸她的后脑勺:“傻子,你自己呢?”
少女妍姿巧笑,灿若桃花,清丽不可方物:“从前有人肯将自己的愿望都许给我,自己却分毫不取。如今我便也为他这么做一回,我的愿望,都要自己实现。”
“果真是大了。”林舒虞无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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