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访客们送走后,温璟煦关上门,一声不吭,又极为小心地将裴瑶笙拥入怀中。
“怎么了?”她轻拂着温璟煦的背,温声询问道。
他缄默地摇摇头,仍抱着裴瑶笙不肯撒手。
一时间,两人好似又回到了嘉瑞二十九年的那场大雪里,她越过长廊走到温璟煦身前,用独有的温柔,轻而易举地拨开所有围绕在他周身的阴霾。
亦如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她都会无一例外的逆光而来,拥他入怀。
“阿瑶。”他嗟叹一声,“得知你有喜,我心中是欢喜的,如你所言,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可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我实在担忧。你我皆初次为人父母,若往后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需委屈你多多提点我。”
裴瑶笙自然应下:“璟煦,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想来也无需太过忧心。想必见你如此,尊章①和阿淳都会很欣慰的。所以,不要害怕,无论前方是什么,咱都一起面对,嗯?”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温璟煦握住她的手,将其贴上自己的脸颊,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但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裴瑶笙瞧出了他的郁郁寡欢,却并未挑明:“明日回侯府,一起吃顿饭。”
“好。”
这一夜并无明月,靖国公府在黑暗中十分寂静,许久没做过噩梦的温璟煦在裴瑶笙身侧,安稳地沉睡
裴瑶笙怀孕的事一经传出,各方纷纷送呈了不少贺礼。
宫里那头赏了几件小玩意,皇后还特意追加了两份裴瑶笙喜欢的糖蒸酥酪;周思年那头都是些大老爷们,只挑了库房里比较拿得出手的礼送了去。
令人比较讶异的是,韩丞相与纯妃也各自命人送了些礼来。
听温璟煦说起此事时,燕怀瑾正坐在裴筠庭身旁,认真为她剥除糖炒栗子的壳——她喜甜,从前燕怀瑾造访时总喜欢顺道给裴筠庭带点甜食,这回也不例外。
“说起来,当日我遭乌戈尔和裴萱算计,你为何会只身找到丞相府去?又同韩丞密谈了些什么?”裴筠庭歪头望向他,语气疑惑。
燕怀瑾睨她一眼,将一颗剥好的栗子放入她掌心:“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裴筠庭被他这话气笑,把栗子放入口中狠狠嚼了几下,仿佛那是他的头颅:“燕怀瑾。”
“作甚?”
“你还是做个哑巴吧。”
“裴绾绾!”
裴瑶笙靠在椅背上,瞧着这对欢喜冤家吵闹拌嘴,身后温璟煦替她拢着扇子,凝望她的眼神似一潭秋水,平和深远。
笼袖熏香,垂帘晏坐,几人围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未觉过得飞快。
再次说回韩丞相与纯妃,燕怀瑾和温璟煦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一瞬,随即又各自分开。
“你可还记得云氏那个叫云妙瑛的姑娘?”他抬眸,视线落在裴筠庭红润的嘴唇上,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正是韩逋与纯妃私下同云氏做了场交易,随后将人送到燕京来的。如今云氏掌权人更迭,云先生已不再插手云家事宜,对云知竹我了解不多,但此人也非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温璟煦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补上一句:“据我所知,云氏最开始可是冲着咱们这位深得宠信的叁皇子来的,却不知为何,最终是燕怀泽也罢,倒还算在我意料之内。”
裴筠庭挑眉,瞧着不大相信他这番略显自卖自夸的分析:“云四姑娘和阿泽哥哥的事,你又如何能预料?”
然而话说出口后,她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只见温璟煦略带嫌弃地觑她一眼,抬手替裴瑶笙剥好两颗糖炒栗子:“纯妃那算盘打得,我在西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燕怀瑾嗤笑一声,也算对此表示认同。
“我晓得了。”裴筠庭拍拍手,“云氏能与纯妃娘娘一拍即合,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又有什么比嫁给未来皇储更能稳固世家地位的东西呢。纯妃娘娘想的应当也差不多,夺嫡谁不想站上权力之巅呢。”
几人皆十分默契地将目光投在燕怀瑾身上。
少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夺嫡当然无可厚非,谁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而父皇要考验的,是能力,是心性,更是胸怀。漂亮话谁不会说,最重要的,是看他做什么。”
堂内静默一瞬,裴筠庭望着衣裙上的绣花,短暂出神。
她想,你一定会做到的,未来是成为大将军为国征战也好,成为君主一统天下也罢,我都会支持你。与你并肩同行。
毕竟我此生夙愿其一,便是得见你君临天下
今夜侯府的菜谱有裴筠庭最爱的糖醋小排,正巧她有一阵子没吃了,于是毫不客气的就着小排吃光了一整碗米饭。
燕怀瑾也破天荒的留下一块吃了顿饭。
既是身份矜贵的叁皇子在场,还纡尊降贵的同他们一块吃家常菜,故除温璟煦和裴筠庭外,众人皆不免产生几分拘谨和惶恐。
然而叁皇子本人对此置若罔闻,甚至主动给裴筠庭夹了一筷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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