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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1 / 2)

周克馑深陷迷障之中,方向迷乱,仿佛无休止地跋涉前进中,忽然一阵冷风袭来,迷雾消散,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仪态雍容,梳高髻,衣宽袖对襟衫,臂弯里的画帛随风飘扬。

周克馑急忙上前唤她:“母亲!”

前方之人应声转头,面容犹如碎肉拼合,挂着血泪:“馑儿……”

周克馑骇然,后退中栽倒在地,惊慌地瞧着她逼近:“你是谁!”

“馑儿……”那碎尸一般的怪物唤着,身上快速淌出血来,肉与肉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身子要把华丽的的衣裙撑破了,正要向他探出手来。

这时,周瑾安忽然现身,抓着他的手快速跑远。

重重迷雾里,很快甩开了那个怪物,周克馑松了口气。

“爹,爹那是……”他像小时那样紧紧攥着父亲的大手,却在看清面前这个”父亲”的面容之时惊悚甩开退后。

那是与方才“母亲”如出一辙的碎肉拼合的脸,当下嘴唇开合,脸上松散的肉块也跟着抖动:“馑儿,爹带你去砚山玩。”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迷雾散去,方才的“母亲”和“秦嬷嬷”、“周守”等府里的众多奴仆,角落里还有身着甲胄的“舅舅”齐齐向他围来。

周克馑心中惧栗,眼睁睁看这些鬼气森森之物伸出手够着自己,却足若灌铅,动弹不得。

最先被触碰到的是后背,一双冰凉细腻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乌黑长发挨着他的脸侧。

“二公子……”

周克馑偏头望去,云笙已经全贴了过来,双眸藏鬼火,幽幽看着他:“何时娶我……”

无数鬼面的中心,他瞧着那张唯一的完好无损的面容,终于不再挣扎,缓缓闭上了眼睛。

……

隐约间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阵阵嘈杂声愈发清晰。

“周二!”

“老十,醒醒!”

“他这是……”

周克馑想睁眼,可眼皮分外地沉重,他努力许久,张开了一个缝隙,模模糊糊地瞧见正上方的几张人脸,又无力地合上,复昏睡了过去。

齐达禹:“这怎么办!都一天一夜了!”

同一个炕上,肃奚瘫倚着墙:“大夫说是魇住了,大齐你去接桶井水来浇到他头上。”

张威按住要起身的齐达禹:“老七歇会,我去!”说罢拖着锁链疾步出了堂屋去往柴房拿水桶。

“多谢四哥!”齐达禹瞧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声喊道,他为了给周克馑找大夫,跟守在外边的费了一番口舌,差点打起来,张威这是疼惜他。

胡玉楼瞧着周克馑脸侧张扬的长疤叹息:“忘了跟人家大夫要点祛疤药了,多好的一张面皮啊。”

黄周喜凑近,上手捏着周克馑的下颚仔细打量:“这相貌,啧啧,怪不得能做将军家的上门女婿。”

肃奚扑哧笑出声:“这话可别在他清醒的时候说,当时他跟雁怡的婚事传出来,军中好些个流言蜚语说他是小白脸、入赘的,都被他一一教训过来了,当时郝将军罚他军棍,我跟大齐……几个人跟着吃挂落。”

齐达禹冷哼一声:“这小子啊,之前称得上是风光无限,家世显贵,样貌好,功夫好,爱显摆爱出风头,最气人的是还有的是人给他捧场。”

众人随着他的话回想起以前对周克馑的印象,再看他眼下的颓唐,着实是祸福无门,吉凶不由己。

“此番梦魇大概也是因着家中变故。”

“可是他昨日瞧着已经好多了。”

“哎呀哪能好得这么快!你们是不晓得,他娘溺爱他到何种程度,心肝宝贝儿,周家老大又养在宫里,他们家他独得父母宠爱,打个仗建功立业还没影,千辛万苦回来,家里全死绝了,这搁谁受得了。”

黄周喜道:“他够爷们得了,嚷嚷着要自杀,可是被抓的时候还护着我呢,嗨呀,不怪那雁怡小姐看上他,我要是个娘们怎么着都要进他帐子。”

“你恶不恶心。”张威拎着水桶进门便听见黄周喜这话:“把他抬院子里来,屋里湿啦啦的没法住了。”

黄周喜和齐达禹避开周克馑的伤处托着他的后背,季布拎着他脚腕处的链子,一块把他抬到院落中。

周克馑有了点意识,正使劲睁眼呢,猝不及防一桶冰凉的水浇了他满头满脑,倒灌进鼻孔里,眼睛还没睁开就呛地咳嗽不止。

好一会抬起眼皮,俊气的鼻尖还滴着水,动了动被拽着的手脚:“你们他娘的做甚呢?”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清醒了。

……

周克馑盘腿坐在炕上裹着棉被,咕咚咕咚咽下热茶,把空碗还给季布:“谢谢大哥。”

“做噩梦了?”季布把碗放于一旁,自己坐在炕沿上。

“梦见家里人了,个个面目狰狞地,算是噩梦吧。”周克馑没有隐瞒的意思,垂着眼皮,眼眶有点红:“之前,我都不敢想,他们临走的时候受的罪……”话语整句难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上半张脸又开始流泪。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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