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平京百姓民居的一条胡同,有个前些天赁出的小院,院子长有一颗鸡爪槭,外层的绿叶被日头晒得卷曲,还有几片泛了黄。
阿厘打了水,在树荫底下浆洗旧衣裳。
这小院家具齐备,床褥是簇新的,厨房里存粮颇多,厨房外头就是一口井,烧水做饭很方便。
阿厘自己在这住了有三日,阿义管的米铺就在这胡同的西边,他每天早中晚来一趟看看她缺什么,还告诫她若有其他人过来万不能开门,连两边的邻居也打点好了,平时若有什么事她喊一声就能来人。
阿厘难得有这样生活的机会,远离侯府,远离人和事,出乎意料地自在,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用厨房了,阿厘这两天一直在做豌豆黄,做出来成功的送给邻居和阿义,不成功的就自己吃,导致这几天稍微有些胀气。
她干活的间隙忍不住想,若是没遇见罗小姐,若是没有战事,她随他到军中,两个人这样细水长流地过日子该多好啊。
可是没有如果,她的幻想就像是手指间的皂荚泡一样,轻轻一碰就破灭。
他注定要成婚的,她就别叫彼此再为难了吧。
汗水顺着额角滴在睫毛上,阿厘抬起手腕子揉了揉眼睛,却不小心连带着沫子甩了进去,更杀得慌了。
挤着眼视野模糊地去寻旁边的桶,费劲地杳出来一瓢,正冲洗着眼睛就听闻一阵敲门声。
谁呀??
是我!是阿义的声音。
阿厘便湿着一张脸跑去开门,外头阿义抱了一摞盒子,见她这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洗衣服沫子进眼睛了。阿厘分担他手中的一半,一块进到堂屋里去。
公子不是说让你别穿旧衣裳了?
阿厘没理他这话茬,只问他:这么多都装的什么?
这是前些日子定好的衣裳 ,陆陆续续做出来的。
阿厘抹了把脸上的水,低下头抠自己的手指:我不要。
你得要,这是公子的一片心意,也是你应得的!
阿厘冥顽不灵:我不要。
阿义无奈叹息:傻丫头,你可别谋划着自己那一套了!
什么赎身,你光知道夫人不喜你,便以为她会开恩放你出府。你如今已经是公子正经的通房了,她何必再为难你,放你出府图什么?图公子拼杀一波回来见你跑了跟她好一通闹,伤了母子情分?
莫再天真了!安生呆着,公子对你这般在意,还怕以后没好日子过?
阿厘闻言只觉得眼里的皂荚沫子没冲干净,酸涩的不行。
她揉了揉眼角,赌气似的重复:我不要这样。
阿义心里向着周克馑,见她如此心里多少觉得她不识抬举,又不忍道:那些东西我也没给你当,别想着攒钱逃跑了,逃奴被抓到可是要当场打杀的。
你快走吧,我要去洗衣服了。她不爱听便直接赶人。
阿义被她气乐了,依言起身:总耍小女儿脾气,那是咱们做奴婢该有的吗?
你早就不是奴婢了。阿厘反驳他。
对,左脚终身残疾,半条命险些没了换来的良家身份,若我能选,还不如不经历这生死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当奴才呢!府里谁不高看咱一眼!公子又是重情义之人,吃香的喝辣的总有咱的一份。
苦口婆心道:我记着你的恩情呢,所以才真心实意地告诫你,莫再扭着性子了,好好惜福!
阿厘特别委屈:我就是受不了,你就当我不知好歹罢!
小姑娘眼角都红了,阿义不好再逼她,临了反复嘱咐老一套: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别自己出门,万一被罗小姐逮住了,都不用旁人动手,她自个儿甩几鞭子都够你受的。府里的人你更别想着联系,愿意钻营的海了去了,我可护不住你,安生等公子凯旋!说罢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院子,还不忘招呼阿厘赶紧把门栓上。
阿厘送走他,撸着袖子,愣愣地坐在水盆前的木凳上发呆,照阿义的说辞,她的前路自成为周克馑通房那一刻便只剩这一条,避无可避要顺着走到黑。
怎么办呢,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去求琮世子?
稀疏的微风吹拂,带下一片叶子,打着旋从空中落到水盆里。
阿厘把那片叶子拣出来,叹了口气。
琮世子还肯理她吗?他大概跟十九一样对自己失望了,早就厌恶她了罢。
定定望着指尖半湿的叶子,阿厘下定决心,死马当活马医,到底试一下!
杞州华阳郡,罗达和杜玄通两路大军汇合,驻扎在南侧的定边县。
县令府邸被征用,舆图和沙盘都已布置齐备,杜玄通是本次战事的最高指挥,罗达需得听他调度。
杜玄通是前朝降将杜子颛的长子,自幼随军,资历比罗达要深得多,并非草包之辈,是以这个安排合情合理,无从置喙。
只是罗达虽然草根出身,累累战功却超了杜玄通一大截,心中到底不服气,两人气氛微妙,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主要的将领们齐聚于此,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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