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乱世,齐小白力抗山戎;晋重耳迫使蛮楚退避三舍。每人每君都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誓要驱逐一帮蛮邦外族,严惩其入侵中原时抢掠肆杀的恶行。
项籍只觉得以前的自己,与往昔一帮野蛮并无差异。
为了试探军情(一方面为了耳根清净)而派遣韩信作弃子深入敌阵。
谁不愿意的,就拿钱扔到他的身上,对其羞辱一番,举止像极了一帮崩礼乐、坏礼法尊卑的蛮夷,自己也彷彿是导致这场楚汉之争的幕后黑手。
他和虞茴一行人等,于愁云惨雾的笼罩下,携同姜鸿早已冰冷的尸身回到下相本阵。
就在眾人皆噤若寒蝉之际,虞茴沙哑微颤的嗓音打破酷寒:『虽然我跟师伯的交情不深,也觉得这老不老头子囉嗦烦厌,但回去以后,我会负责替他下葬的。绝对要风风光光,受万人敬仰得!!』让一帮玄圣门弟子只好勉强的挤出微笑,丝毫遮掩不了内心的哀慟。
回营以后,玄圣门的所有人都及早作息,稍稍消除一整天的疲劳,以及师伯战死的悲痛。
但这晚,本应强悍如汉子的虞茴,居然浑身冒着冷汗,沾满在袒露的香肩与双臂之上,发抖的双手却捏住毯子,紧裹着一丝不掛的胴体。
在梦魘里,她亲眼见证着师伯如何被敌军虐杀,久别的姜石更把无法及时救援的自己毒打一番。
她却毫无动弹的任凭对方发洩满腔怒火,只因她也默默觉得自己都是害死姜鸿的同谋者。更重要的是,他是姜石最为珍重的同门,也是姜石特意派来照料自己的人。纵然姜石不可能因此迁怒于自己,但也定必悲痛欲绝。
『除了当年害得师父伤重之外,现在还要让他痛失同袍。把三军交给我又有啥子用?!不又是只会让士卒们死逑光吗?我可是连双亲的性命也保不住!只怪我当日衝动无谋!』思绪的翻腾叫她辗转反侧,更不慎从床榻上跌在地上。
『呜呜、呜!!』但她没有站起来,只熬着发自心底的恶寒,意识模糊地从柜子掏出夏嬋的薄纱围巾紧裹在脖子,咬牙切齿的瑟缩着。
让她随即醒过来的,是门外传来,项籍一声恚忿的怒吼:『我不知道!!!最起码,之后也要找我那个贱种哥哥,要祂填命!』
虞茴一听,立即穿上衣服的走出帐篷,临离开前还温柔的安抚了一下因内功底子不高而惊醒失眠的夏嬋,为她裸露在外的双肩盖上毯子。毯子的流苏触感柔顺,抚碰她的嫩肌,叫她安然入睡。
『难得汉贼愿意求和,我们不就是应该休养生息吗?这可楚霸王殿下曾承诺过的。』塞王司马欣低头作揖道,试图阻止项籍与刘邦和解后,打算带人马杀上天宫寻仇的打算。
『牠不是儂的弟弟,儂当然可以讲得那么轻松!』项籍一手握断令旗,再扔向司马欣的头上。
他又转眼看看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乌马勾陈,只见其吐舌的呕着白沫,明显苦不堪言。
心里的狂怒让项籍无法自制。能让他清醒过来的,只有虞茴的金言玉语。
『我不晓得你跟那匹马为啥子会称兄道弟,但我军早已和汉贼打得筋竭力疲,难得对方愿意放下仇怨,跟我们签约和解,还天下苍生虽然不晓得他们是否真心,但你甘心愿意被军中士卒骂你是个食言、比刘邦那廝更残暴不仁的暴君吗?简直跟以前那只顾称霸天下,对他人的想法毫不在乎的你不遑多让!』她跟项籍四目交投,以鲜有的一双澄眸凝望对方,不解对方为何故态復萌,重拾以往的横蛮自我、刚愎自用。
反观项籍,居然也少见的对虞茴冷笑几声:『哼哼!不知道谁在这段日子每晚睡觉的时候,总喊着爹娘的名称,又说啥要替他们报仇,杀了夏侯婴那个狗贼?』听他一说,虞茴倏然噤声,只呆呆的听项籍再说下去:『儂不是也想找汉军报仇吗?不是也想找兄弟们替儂牺牲吗?!!』项籍没察觉自己用词过分了,只觉脸庞忽然一疼,爱人的五根纤指,红彤彤的烙印于颊肌之上,接着就听虞茴以强忍泪水的嗓音道:『父母的深仇,我自己会报,不会让任何人陪我去送死,你少担心。』
项籍一听,反而更加激动的大喊道:『意思就是,儂去送死了,这也跟我毫无瓜葛吗?!儂觉得我自私自利,只懂得旁若无人的实行霸业,难道儂就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项籍发出鸣动天地的巨吼,期间更一脚就把石地踩得崩裂出一道缝隙。
虞茴双腮忽然一红,澈亮如珠的双眸收敛成两道嫩枝,喃喃的道:『我从来就没得想过不让你娶别的女人。既然如此,你找个新婆娘就好咯,又何必记掛着我?』说罢就别过脸。无意间,冷如冰的一泉乌丝轻拂项籍的鼻嘴,留下即逝的馀香,让他只觉眼前人难以触摸。
『桃姐、大师姐都有另一半疼爱,红姐又有个小如意孝顺她。至于小嬋,武功高强的也不是你们一帮瓜娃子胆敢欺凌的。所以,我也了无牵掛咯。』随即急步往前走,口中呢喃着:『夏侯婴你个龟儿子!杀我父母者,老娘必定要他血债血偿!』但她又忽然回头,更指着项籍的鼻头道:『嫑想阻止我,我全盘计划都已经想好,不会影响到你项大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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