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翡因为我周四没去学校把我揍了一顿,这件事还历历在目,忽然间他就长大了,去国外念完了大学。他学习不太努力,但是成绩非常厉害。听说后来他在大学交了个女朋友,带回家来过年。
我没有念大学,去了特殊学校,跟老师学做面包、蛋糕。我喜欢做这些不需要动脑的工作,让我有时间放空。过年的时候我跟着爸一起去了赵家帮忙。我在厨房里做大家喜闻乐见的蛋挞,一盘接着一盘。蛋挞是刚出炉最好吃的。
隐约听见客厅里有人夸“这蛋挞赶得上我在澳门吃的了”,我有点开心,继续做。一个钟头后阿芬嫂来了:“拙仔,你笨啊,不必再做了,阿翡和他的朋友都出去吃了,快快打包拿回家带给你妈妈吃。”我不好意思地解了围裙,洗洗手,带着一纸袋的蛋挞回去了。
我坐公交回。走在路上,有一辆车在大马路上使劲摁喇叭,我赶紧往里走,那辆车喇叭按得更暴躁了,恨不得一秒钟按十下。881路来了,其实不是我要坐的车,但是我还是赶紧上去了,刚刷上卡就听见有人在后面怒吼:陈小拙,你他妈的聋了!!
我愣愣地看着赵翡的大g在后面追着公交车的屁股一路狂按,还闯了红灯。开公交的司机师傅也害怕了:“这人是不是毒驾啊?!谁能帮忙报个警?我怕出事儿!”一个女孩犹豫着拿起了手机,我赶紧阻止她,冲她摆手。现任的警察局局长不是别人,正是赵翡的姑妈。我见过她一巴掌把赵翡打得鼻血横流,但也知道她为了这个侄子是不惜付出代价的。
我终于不得不下车,赵翡的大g差点开到我身上,恨不得把我碾死,到最后几米我闭着眼,生怕他刹车失灵了,结果他倒是稳稳地停在我跟前。
我睁开眼看他,好多年不见,他怎么又长高了?还是我变矮了?他下车连车门都不关,就敞着。副驾驶跟着下来一个扎着半长发的男的,又高又瘦,模样漂亮,像混血,靠在车头拿出相机对我一通拍,又摁着手机屏幕发语音,笑着道:
“看看,这就是差点把赵翡弄进监狱的那个哑巴,我操,我们开着车呢,都险些没追上他。”
赵翡没再揍我了。他只是把我怀里的蛋挞袋子扯走,打开往里看了一眼,皱着眉一甩,一袋子蛋挞就被他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你这叫偷窃,知道吗?”
我愣愣地望着他。原料确实是他们家买的,但是阿芬嫂说可以拿走,其实就不是偷。混血帅哥扑哧笑了出来:“昨晚输了一套房你都不心疼,现在心疼起蛋挞来了…”
“李慨释,你的嘴闭上。”
被叫李慨释的混血笑嘻嘻:“fe~dowhateveryouwant!”
赵翡追上我竟然只是为了扔我的蛋挞。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径自走了,车门被甩得震天响,竟然把这人一起扔下了。
那个混血——李慨释,却不慌不忙,只是冲我一笑,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真的,你和金何酝长得很像。”
我听不懂。转身要走,他却笑眯眯挡在我前面,“我下午吃了你做的蛋挞,很好吃。像我在澳门吃的。”
怪不得,我想这个声音我是听过的!我抬头看他,他眼睛弯弯的,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
“金何酝是我们的学妹,她和赵翡交往两年了。之前的共友里总有人开玩笑,说赵翡找金何酝是为了提醒自己要复仇——听说他高中有一个长得像金何酝的男孩,都是圆圆的大眼睛,很瘦小。不过是个哑巴,没办法讲话。差点害得赵翡进监狱。”
我比划:我要回家了。
他笑起来:我看不懂。
我绕开他,他在我身后问:“你要搭车吗?我司机马上来了。”我装作没听见,赶紧走了。
我没有想让赵翡进监狱。那天他打我,我为了躲他奔跑,跑下到四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楼梯滚了下去,额头撞在地板上,流了很多血。这一幕被语文老师看到,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打了120,顺便也报了警。
我的睫毛被血糊住睁不开眼,有人想来扶起我,赶来的教导主任尖叫说别动他别动他,不好挪动的!混乱中有一只很冰冷的手拍了拍我。小拙?有人叫我,声音颤抖。赵翡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也害怕自己杀人了。况且是这么渺小的我。
赵家给了我爸五十万。“本来医药费是不太到五万,我们添一个零,希望你们拿这些钱多买点补品、孩子也能早点康复。”我爸收了,第二天就去买了股票。他炒股炒的走火入魔,每天都在微信群里跟着专家走,他说他能用这50万赚到500万,我和我妈都装作没听见。
我只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出来之后,赵翡就已经不在学校里了。爸说好像是去美国了,听说赵翡的亲姐姐和姐夫都在美国生活。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赵翡了,起码我们有四年多没见了。空着手回家之后,我爸正在沙发上躺着刷抖音,还是看股票,生平第一次,我产生了想主动跟爸说话的想法。我想问问他赵翡会在国内待多久,但是又觉得爸不会知道。我知道也不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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