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叶景乔立刻否认:“我没躲你。”裴钰眉毛皱紧,从墙边立直,向她走了几步。两人距离一下拉近。按理来说叶景乔应当往后退,但她一时间看呆了。这个距离她都能数他的睫毛。和几年前相比,他长开了,以前只是五官漂亮的小男孩,现在面部骨骼发育完全,棱角分明,透着男人的英气。“没躲我?”裴钰撇了撇唇,冷笑:“那为什么看到我就跑?”“额……”叶景乔想不出理由。他看着她窘迫的神色,没进一步逼问,只是道:“老师,我一直在找你,当时我以为,是你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不联系我……”越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委屈。叶景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无奈道:“不是对你失望。”裴钰马上抬眼看她,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看到我就跑?为什么总躲着我?”叶景乔差点被他连珠炮般的发问砸晕。又回到原来这个问题了是吧!广播大厦门口下班的人来来往往,都往他们这个方向瞥一眼,叶景乔拉着他的衣袖走到车后:“好了,别站那儿引人注目。”裴钰乖乖被她拉着走,跟在她身后,提议道:“老师,我请你吃饭,我们好好聊聊。”她想起今天温峤去学校,家里没人做饭,随口答应下来:“行啊。”裴钰载着她到京城一家很出名的日料店。人均四五千,两个师傅在房间里现切,顺便温声细语地介绍食物文化。上来的都是大碟子里精精致致、摆盘考究的海鲜刺身。什么北海道空运过来的海胆哪,在大海深处自在遨游的野生金枪鱼。叶景乔边吃,边觉得自己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接受陶冶的。等吃完,服务员又端上热乎的烧酒,给两人倒好。叶景乔喝了几口,酒刚热辣辣地入喉,裴钰又扯到那个话题:“老师,你可以说了。”叶景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真难办。她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吧。索性把责任推给温峤:“我男朋友看得比较紧,不让我和异性过度来往。”裴钰握着酒杯的手一愣,只觉五雷轰顶:“老师,你有男朋友?”“嗯。”叶景乔垂着眼,没注意他的神情:“交往很久了。”“原来是这样。”裴钰灌下一口酒,眉眼闪烁。他终于知道自己纠结已久的答案。
原来不是因为讨厌他,也不是因为对他失望。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下过一场秋雨,闷闷的很难受。“那他也不能控制你和异性间正常的社交吧。”他抱怨。叶景乔闻言一乐,叹息道:“没办法,谁让我爱他呢。”裴钰一时语塞,又闷闷不乐灌了口酒。“你怎么样?现在还欺负别人吗?”叶景乔笑了笑,把酒斟满。“没有。”他像是被冤枉一样,立马出声反驳。那声“没有”说得太响亮,叶景乔不禁扑哧一笑。裴钰也后知后觉,自己说话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他的脸微微泛红,解释道:“你教过我后,都不这样了。”“嗯。”叶景乔轻声应了一句,手捧着脸,眼睛因为酒醉而亮晶晶的:“乖。”她含混不清的最后一个字,让他的心短暂地停跳了一下,裴钰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有些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叶景乔酒量很浅,她今天心情又不太行,多喝了几杯,酒意上头后,心里话都往外吐。“小裴,碰到你,我心情好多了,真的……”她讲话开始有些混乱。裴钰顿了顿,问:“今天心情不好吗?”“对。”叶景乔手指拈着酒杯,转了转:“我妈还是不认识我,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问我她女儿最近怎么样?”她笑了笑,把酒杯搁在桌上,絮絮叨叨说:“我说我是她女儿,她硬是不信,非说我不是。唉……说出来真够好笑的。”酒让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彻底忘了平常的伪装,忘了裴钰是她才碰见的、可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也目睹过他脆弱和孤独的一面。“我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事能让我难受了……我错了,真是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她把额头埋在手心里,深深垂下头。裴钰轻声唤:“老师……”他拿过她的酒杯,低声劝道:“没事了,真的。”他觉得自己这么说很苍白,喃喃道:“我应该怎么安慰你呢?”伤心话都说完了,叶景乔平静下来,她抽了张纸抹抹脸,又开起了玩笑:“你过来,坐我旁边安慰我。”裴钰不疑有他,坐到她身边,没想到她伸展开手臂,将他抱住,把他的头按到了她肩上。裴钰十分震惊,长长的眼睫直颤抖着,他感到女人温热的指尖抚入他的发间,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慢慢摸到敏感的耳廓,摸了摸他的耳钉。从未被触碰过这么敏感私密的地方,一片细微的酥麻感传来,他的身体像触电一样轻颤了几下,脸倏地红到脖子根。她声音里带着醉意,慢悠悠说:“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养宠物了。”“不高兴的时候,就顺顺毛,心情不好才怪。”——原来是把他当宠物啊。裴钰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神不满看着她:“老师……”叶景乔垂头看他,突然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金发,温柔问:“怎么?”他定定看着她,突然泄气下来:“没事,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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