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报告呢?”
“报告等会就能写出来。”
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的女人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猛地扑向尤珉月,紧紧攥着她的白大褂,一双红肿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激动道。
“安眠药,他去哪拿的安眠药,是哪个医生竟然给未成年的小孩子开安眠药,是哪个医生害死了我的小堂!”
尤珉月沉着冷静地搀扶着中年女人,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遂保持沉默,小心不让激动的家属伤人伤己。
站在她后面的小助理还是个大四过来研习的学生,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直接吓得呆住了,呆滞地瞪着一双眼。
现场谁也没想到她婶子突然爆发,周京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跨步将她婶子从法医身上扒下来,用半边身子将人稳稳托住,护好她婶子那双做了延长甲的手。
临了还扫了法医一眼,看她是否受伤。
好在人家身上除了那身白大褂皱了些,并无大碍。
婶子的突然发狂让周京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地火辣辣,在一眼心动的人面前连最基本的得体都做不到,还把人家搞狼狈了。
人家会怎么想她?
脑子乱哄哄的,当下也只能安抚好婶子的情绪。
“婶子你冷静一点。”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李主任也来劝,还叫尤珉月身后的小助理去拿包纸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家属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手里攥着纸巾擦着通红的眼。
尤珉月一直耐心等候着,内心悲悯,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痛苦的母亲感觉好受一些。
将心比心的前提是她经历过中年丧子的悲恸,嘴唇掀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安慰性的言语在这种时候多少有些显得宽泛空洞。
“这边家属想进去看看,小尤你觉得”
李主任将目光投向她,带着询问的眼色。
尤珉月委婉给出专业意见,“建议到殡仪馆后请入殓师帮忙修整过遗体后再看,不然怕家属承受不住。”
毕竟孩子上吊,面目狰狞,怕再刺激到家属。
一听到这话,周京她婶子刚止住的泪又要往下淌。
周京搀着她婶子礼貌道谢,“好,谢谢你,我们今天就先不看了。”
尤珉月回应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急得满头大汗的主任。
“主任,您看这边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主任这才意识到她还在,忙朝她摆手。
“你去忙你去忙。”
尤珉月走了,周京被拨乱的心湖却静不下来,看看她婶子又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心急如焚。
人死不能复生,她咬咬牙,准备将婶子暂时托付给这李主任。
“李主任你帮我看一下我婶子,我找尤法医有点事。”
“这边交给我,周处你放心去吧。”
周京最后扫了一眼神情悲怆的婶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便转身朝尤珉月离开的方向迈出脚步。
周京边走边唾弃自己,她婶子为着孩子的事痛苦到了极点,可她却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crh。
由此可见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从沁着寒气的解剖室走廊走到楼梯口,就跟踏进了蒸笼似的,热浪滚滚,不锈钢扶手都快被热融化了,闷得喘不过来气。
从阶梯快步下来的时候,周京的心脏砰砰乱跳,细细密密的汗窝在颈后,一片滑腻。
那年是个苦夏,天热得简直难忍,汗闷在衣服里,永远干不了,湿湿哒哒的让人烦躁。
炽热的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晃得人眼睛都快瞎掉了。
才下一层阶梯,远远的,眼尖的周京就瞥到了楼层与楼层之间的平台上站着两个身影,那身戳中她心窝的白大褂明确了那人的身份。
周京一下就定了下来,迈出去的步子轻轻放下,被暑气蒸得躁动不安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她往旁躲了躲,刚好藏身又可以窥视法医的角度。
身体贴着墙,沁凉的墙壁带走热气。
汗在脸颊上如蚯蚓般蠕动着淌下,衣服底下的每个毛孔都在沁出汗液,汗液蒸发又带走了热气。
周京虽然汗流得更多了,但却没感到热,榆树清苦的气味混着沥青被阳光暴晒后刺鼻的气味源源不断地飘进来。
周京在一阵晕眩中看着那位叫她心动的法医蹲在一个正啜泣着的小女孩面前,牵着她的小手,眉眼间的疏离融化开,面上的表情温和极了。
她眼里盛满了动人的悲悯,屈起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与此同时她也稍稍偏了下头,声音如清泉潺潺流出。
“我们脑袋里有一块大小够盛下四滴雨水的小骨头,这里所需要的营养物质是妈妈在怀孕十六周左右时的饮食供给的,所以我们一生都携带着妈妈的痕迹,这就是妈妈永远不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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