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了太久,余葵脖颈酸痛,缓缓转回来,整个人有点发懵,突然感觉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她猛地想起去年,在线上跟时景的朋友们打游戏时,大家曾提到过的‘大小姐’。
在见到这个女孩之前,她未曾想过,那个头衔,竟然能如此贴切精准地安在一个人身上,以至于仅仅一个照面,她便立刻从脑海中挖掘出了那段记忆。
刹车握长了,松开时,指尖连着小臂肌肉细微发颤,余葵放弃了打声招呼再走的想法,正要往前蹬脚踏板,便听时景扬声叫住她——
“小葵,帮我个忙。”
余葵认识的高端酒店不多,只能把人带到补习班附近的一家五星宾馆。
大堂的水晶灯和明亮的地坪辉映,光洁得几乎能照见人影。然而进门没走两步,大小姐便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打量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什么味儿?这地方也太俗太旧了。”
余葵一时不知怎么应,脚步一顿,便落后在大堂的感应门外,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操场跑了一天脏掉的帆布鞋,她没跟进去,只告诉时景,车没锁,在门口喷泉那等他。
感应玻璃门缓缓阖上,夜幕和少女都被关在门外。
少年再回头,眼神冷漠警告。
“裴姝,这里不是北京,没人会惯你毛病。你不住可以,自己找地方。”
“你看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又凶我!”裴姝跺脚。
前台办理入住时,她终于忍不住委屈啜泣,“我一个人在这边,怎么敢住嘛,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想多看看你……”
人长得漂亮,连哭都能让客人和前台多瞧几眼,然而时景只是面无表情低头看表。
“收声,哭对我没用。”
他掏卡付了房费,“现在十一点半,明天早上八点你准时下楼,会有人来送你去机场,回家以后老实呆着,别再来了。裴姝,这次是因为你妈给我打电话,下一次,我不会再管你。”
“时景!”
她果然不哭了,仰头愠怒看他,“我又是转车又坐飞机,折腾一整天就为了来找你,你一见面就想把我送回去不说,连让她在外面等几分钟都不高兴,冲我发脾气。”
时景的耐性已经掉到临界点,脸色彻底沉下来。
裴姝明知他不高兴,却气不过,偏要硬支着脑袋往下说。
“之前看你们学校贴吧,我还不信,你时景怎么可能跟这种小城市的姑娘扯上关系,现在看来是真的,你眼睛真的瞎了。她是少数民族会什么苗疆蛊术吗?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她穿拼错英文的鞋诶,我看一眼都觉得穷酸不舒服,你竟然跟这种底层人做朋友,让我输给她,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时景眉头紧蹙打断。
“我从前只觉得你蛮横任性,现在看来,连教养都很有问题。你评价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是每个人都生来有你的环境,抛开家庭给你的光环,你还有什么比她值得称道的地方。”
少年说罢,头也不回转身朝外走。
女孩心中绞痛,眼泪又流出来,这次是真心的。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然而看着少年那张冷漠昳丽的脸,她还是没出息地小跑追上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偏执地拉他手腕,“可我们明明就是一种人,你不是也傲气得很吗?时景,承认吧,你就是在维护她,为喜欢上她找理由,你现在就是脑子一热被蒙蔽了,早晚会后悔的!”
时景用力甩开。
他冷冷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我的人生怎么样,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裴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你下次别再做这种一拍脑门给别人惹麻烦的事,世界并不围着你转。”
时景出了酒店,环视一圈才发现余葵正坐在喷泉台阶上。
她形单影只,低头看地板,柔顺的黑色短发下缘,露出细白的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喷泉斑驳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宽大的校服更衬得她细瘦荏弱。
仅仅是这样看着。
便觉得心里轻轻跟着抽了一下。
年幼识字时,在词典上看到“怜爱”,时景怎么也无法理解那究竟是种什么样感情。自小养大的猫被父亲送人那天,他懂得了这个词的前半部分,会有保护欲,会有责任感,会置身处地想象对方的处境。
直到刚刚,裴姝说她不好的时候,他恍然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那是一种直抵人大脑深层的情感,看到她跟不好的一切沾边,大脑的疼痛网络便被激活,神经元无暇分辨这是她的痛苦还是他的痛苦。只剩没由来的心疼,没由来的纵容,只想对她更温柔一点儿,就像他一直以来下意识做的那样。
幸好那些话她没听见。
时景走近,才见她脚边地砖上有群路过搬食物的蚂蚁,余葵正用小树枝在为它们清理小石子路障。
她的日记就常常画到这些小动物的琐事,现在人都高三了,还是没变,可见人童真有趣起来,是不以环境为转移的,他只觉得心都融化成了水,撑着膝盖弯下腰。
“你要看它们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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