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都是弟子与怪物的尸首,后院传来一阵阵厮杀声。
承来方丈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他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径直走向了佛堂之中,整个寺庙几乎都被毁了个彻底,血流成河,唯有此处,仍是一片祥和,窗明几净。
巨大的金佛坐于高台之上,神色慈悲地看着众生。
承来方丈骤然跪在那金佛之下,他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顾言音,半晌,方才断断续续道,“佛祖,弟子愚昧。”
他已无颜再见佛祖。
他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逆转时光复活她,为了一己私欲,害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他身负血债,害人终害己,却没想,一切都报应在了他女儿的身上。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一切都是弟子的错。”
承来方丈替顾言音擦去面上的血迹,他牵了牵嘴角,“弟子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佛祖庇佑音音片刻。”
他曾以满身功德,自身识海为代价,求的音音一线生机。
今日,他愿以满身灵力为介,厚颜再求一次佛祖。
“唯愿吾女一世顺遂,平安无忧。”
承来方丈话毕,重重地磕在地上,不过片刻,他的额头已渗出鲜血,他却依旧重重磕在地上,他周身的灵力微微起伏,化作点点温和的金光,没入顾言音的眉心。
“愿身化吾女掌下刀。
为她斩邪祟,辟万厄。”
佛堂内一片寂静,金佛坐于高台之上,静静地看着众生,神色悲悯,眉眼微阖,恍惚间,似是有阵阵梵音缓缓流过山涧。
柔和的金芒蔓延至顾言音的全身,将她笼入其中,那金芒缓缓地游走于她的表面,只见那些细小的伤口在那金芒下,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
她苍白的面上逐渐有了血色。
原本已经几不可闻的呼吸再度加重,就在那金芒浮于她的心口之时,顾言音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似是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承来方丈端坐于顾言音的面前,一道金色的虚影似守护神一般,立于他的身后,他的整个人都逐渐趋于透明,随着顾言音的脉搏跳动地越发有力,承来方丈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有些不舍地落在顾言音白皙的面上,他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本就偏瘦的身形越发佝偻,只眨眼间,似乎连眉毛都白了三分,他雪白的胡子间落着点点血迹。
金光落在他苍老,布满皱纹的面上,映着他眼底的神色,承来方丈目光一寸寸地滑过她的面颊,似乎要将她的面容刻进心中,再不忘却,这是他等待了千年的女儿……然而,才找到她,却又要再度分离。
承来方丈勾了勾嘴角,指尖落在了顾言音眉心处,一点殷红的血色滴落,似是一点眉间朱砂。
“山高水远,日后,你要好好地走下去。”
光影摇曳,只见那端坐在地上的身影轻轻晃了晃,那道身影缓缓站起了身,随即,便化作丝丝缕缕的金芒,不舍地缭绕在女修身旁。
而后,随着那微凉的夜风,消散在虚空之中。
…………
整个佛堂似乎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只余那浑身染血的女修静静沉睡于此处,一滴晶莹的水珠自那金佛的眼角滑落,滴在了顾言音雪白的面颊之上,溅点的水花。
长长的眼睫颤了颤,顾言音皱了皱眉,而后猛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金佛慈悲的面容,那双微阖的眸子似是在温柔地注视着她,顾言音心下一跳,她忙坐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却见不知为何,她竟又回到了大无妄寺。
窗外的夜色渐淡,一缕阳光透过那窗间的间隙,落在了她的面上,顾言音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光滑如初没有一丝伤口,仿若先前那几乎将她胳膊扯断的伤口都是一个假象。
顾言音眨了眨眼睛,若非她身上的裙子还沾满了血迹,她险些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一个梦,梦中,她差点被那些怪物合力打死。
顾言音有些纳闷,那又是谁救了她?将她送来了此处。
难不成是岸余长老?
顾言音站起身,却察觉到手心一阵冰凉,她低下头,便见手中死死地捏着一个小巧的金印,那金印之上满是柔和的气息,一把金色的弯刀静静地躺在她的身旁,那弯刀之上绘着大气简约的浮云纹路,顾言音看着那金印与弯刀,不知为何,竟察觉到了股熟悉的气息,一种莫名酸涩的情绪涌上心间。
她不由得有些迷茫,顾言音捡起了那把弯刀,还未来得及打量,便听门外传来了一道愤怒的龙吟之声,顾言音面色微变,她这才发现,红龙与崽崽竟不在她的身边,顾言音心下有些焦急,也不知崽崽和翻梵天吟他们怎么样了……她将那弯刀收入怀中,飞身一跃,跳出了佛堂。
入目所及,便是一张血盆大口,一个一张嘴几乎占据了整个脸颊的怪物低吼着,淌着涎水便向她冲来,顾言音见状,提起灵力便一拳砸向了那怪物,只听一道凄厉的惨叫,那怪物便猛的向后飞去,砸倒了一片怪物。
那怪物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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