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马车驶得飞快,一直到大名寺的山脚才停下。
柳贤妃下了车,就着灯笼昏暗的光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山间小道,进了后山一间偏僻的竹篱小院。
大名寺是和尚庙,女眷自然不能长住。待流民安顿好,她们就搬到这儿来了。
这里没有香客出入,平日有武僧在山道上巡逻,安全倒是安全,只是太简陋了。
院墙是砖石彻的,屋顶铺了茅草,家具也都是竹制,除了逃难的时候,柳贤妃一辈子都没住过这样的地方。
进了堂屋,看到鞋子沾满了泥,她皱了皱眉,招来丫鬟洗漱。待收拾干净了,把人都遣走,才跟柳熙儿说话。
“不知道董氏给阿承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句坏话都听不得。”
柳熙儿小声答道:“表哥毕竟在她膝下长大……”
柳贤妃岂不知道?在潼阳一年多,她想方设法地打听,也买通了国公府里的婆子,竟没人说一句董氏待燕承不好。真是奇了怪了,不是亲生的儿子,就这样占了嫡长的名分,董氏竟然甘心?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条路断了,暂且只能放下,柳贤妃瞪了眼侄女:“你也是个没用的,回回让你去传话,到现在阿承都没正眼看你。”
柳熙儿委屈地说:“表哥不喜欢,我也没法子啊……”
看她这作派,柳贤妃更加嫌弃了:“行了行了,你这样我也不喜欢,还指望讨男人喜欢?”
她原本想着,把柳熙儿送进国公府,在燕承旁边吹吹枕头风。哪知道燕承跟他爹一个性子,对旁的女子正眼都不瞧。
“不管怎么说,总算能回京了。”柳贤妃吐出一口气,感慨万千,“当初燕氏落魄,姐姐才想方设法嫁进东宫,没想到……董氏可真命好,姐姐谋算了一辈子,也不过一个妃位,她却要当国母了。”
柳熙儿不解:“姑母,她现下不就是个王妃吗?”
柳贤妃不客气地戳她额头:“你是傻子吗?燕氏这样费劲打天下,为的是推举个娃娃上位?接下来自然是要禅位的。”
柳熙儿懵了一下,更加震惊了:“那表哥岂不是要当……太子了?”
“自然如此,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奇怪董氏不争不抢?”柳贤妃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先前上学都上了个什么?有天底下最好的夫子教你,竟连这个都不懂?”
番茄
柳熙儿羞愧地低下头。姑母让她给公主伴读,不是为了结识皇子么……
柳贤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常理。
“或许是先前不值得,等进了京,我倒要看看董氏争不争。这可不是一个爵位的事,也不是一个关中的事。这是帝位,是整个天下。我不相信,董氏会心甘情愿送到别人的孩子手里!”
整顿
名分落定,昭王便住进了博文馆,开始整顿朝政。
燕凌则接手京城防卫,着手清理余孽。
徐吟也没闲着,被委托了后宫事宜。
这事燕凌是这么跟她说的:“母亲和大嫂都不在,后宫的事我们父子料理起来总有些不便,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徐吟不太想沾手,但这是昭王的意思,她只能应下。
待燕凌走后,小满问:“小姐不高兴?您是燕二公子的未婚妻,昭王妃和世子妃都不在,您去管不是理所应当吗?”
徐吟一边命人备车,一边答道:“道理是这样没错,我就是担心留下后患。”
“什么?”
等旁人都退下了,她才说:“兵是燕二带的,后宫是我管的,那世子和世子妃呢?等他们进京,该如何自处?”
两个丫头愣了下。
徐吟是真的愁,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他们兄弟会反目。虽然今生还没露出端倪,但权势最易腐蚀人心,万万考验不得。
不过这些话还不到说的时候,她只能交待两个丫头:“总之,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你们莫要张扬。”
“是。”
徐吟当天就进了宫。
逸王的幼子不过三岁,还没启蒙,什么也不懂。他母亲是逸王的妾室,沾儿子的光封了太妃。
这位太妃才二十出头,是侍婢出身。她知道自己的处境,见了徐吟十分恭敬。若不是规矩不允许,都要向她行礼了。
看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徐吟放缓了语气:“陛下尚且年幼,需要人细心照顾。昭王料想太妃忙不过来,便叫我来协理宫务,给太妃分忧。”
太妃松了口气,忙道:“原来是这样,多谢昭王顾念,郡主请自便。”
徐吟施过礼,便带着人做事去了。
她离开不过一年多,这座皇宫已是人事两非。
伪帝宫变的时候焚毁了几座宫殿,现下还没重建。嫔妃也换了一茬,倒是宫人还能找出几个眼熟的。
徐吟依照昭王的意思,把名册重新整理过,然后唤来幸存的嫔妃。
先帝的嫔妃大部分被伪帝处理了,位份低和年老色衰的,倒还有几个幸存,战战兢兢活在冷宫里。
徐吟把她们请出来,说道:“你们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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