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张怀德笑道,“陛下若不想去各宫娘娘那里,不如去瞧瞧新进宫的小主?”
皇帝一想也是,淑妃被废,德妃又禁足,一下子觉得冷清不少,是该封几个新的美人了。
“那行,就去万紫园吧。”那是新进宫的美人们住的地方,说不准有几个合心意的呢?
皇帝兴致勃勃地起身,上抬辇的时候按了下胸口,总觉得抽痛了一下。
“陛下?”张怀德关切地问。
“没事。”皇帝很快缓过来,摆了摆手。果然不应该上朝,被他们吵得都心绞痛了。
……
天色未明,摆放着一个个恭桶的小院里,几个低贱的太监宫人埋头刷洗。
这里是皇宫最污秽之处,各宫倒完夜香,恭桶就被送到此处清洗。
在此地干活,都是犯错的太监宫人,比浣衣局的都不如。
管事的太监捏着鼻子,目光锐利地盯着这些人。
——即便是管事,派来这里也是失宠的象征,这满肚子的怨气,总要有个出口。这些犯错的太监宫人,就是最好的出气桶。
当他看到一个太监笨手笨脚弄倒恭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是一脚。
那太监被他踹翻,撞倒了面前的恭桶,一个碰一个,很快倒了一大片,溅了满地污物。其他人避之惟恐不及,连忙闪开,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那太监。
那太监抬起头来,瞧着有了一定的年纪,但脸皮白细,面相斯文,似乎一直养尊处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送到这里来。
“看什么看?”管事恶声恶气,“弄成这样,还不快点捡起来。今天不把这些刷完,不用吃饭了!”
那太监很快收回目光,赔着笑应道:“是。都是小的的错,今天一定刷干净了。”
对方的卑微让管事心情好转不少,也就收了场:“哼!知道就好。”
等他进了屋,这太监重新开始干活。他费力地把一个个恭桶扶起,身上沾了污秽也没时间清洗,就那样一个一个地刷过去。
等到全部刷完,早就过了早饭时间,他怀抱着一丝希望赶往饭堂。
不如所料,又是空空如也。
饿着肚子的他回来,经过博文馆的时候,却被人挡了道。
那人看着他,目光有惊讶,更有悲悯。
老余
前世,徐吟随同姐姐进京的时候,当时的东江王妃魏四恨她们入骨,勾搭上逸王意图陷她们于死地。
徐思为了保住姐妹俩的性命,不得不想法子进宫,以至于担了祸国妖妃的骂名。
当时帮着徐思进宫邀宠的,便是一个太监。
他姓余,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中颇有钱财,中举后捐了个官,在太常寺做些抄写的杂活。
这样的小官在京城多如牛毛,不值一提。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在乱世之中也有一方安稳之地。
可惜,后来他做错了一件事。
太常寺掌礼仪祭祀,便有许多祭器礼具需要登记造册,这位余录事是个老实人,有错漏之处便都挑捡出来。
这一挑捡可不得了,许多册上的器具竟然都不见了踪影。他照实禀报上去,上司全无反应。他担忧出事,又报了好几次。
然后他就遭了殃。祭天的当口,上头指称他偷取祭器,又做假账。皇帝震怒,将他打入了天牢,一家子连坐,上至老母下至幼儿尽数折在了里头。
这时,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挡了别人发财的道。
为了给一家子报仇,他忍痛受了宫刑,苟活下来进了宫。从低等仆役做起,一步步往上爬。
他要成为手握权势的大太监,正缺帮手,徐家姐妹找上门来,一拍即合。
后来徐思上位,替他报了仇。感念这份恩情,他一直留在她们姐妹身边,最后跟随徐吟逃亡至凉关。
……
收回记忆,徐吟看着眼前还落魄的太监,叹了口气。
老余。怪不得她来了京城一直找不到他,原来他并不姓余,而是姓于。
他一直念叨着自己有辱先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改了姓氏吧?
眼前的老余带着谦卑的笑容,对着徐吟躬身:“奴婢身上臭,小姐稍等片刻,这就给您让道。”
说着,他便要后退离开。
“等等!”徐吟叫住他。
她眼角瞥到有人经过,脸上挂起高傲的表情,就像那些骄横的千金小姐一样。
“你知道臭到人了,走了就算了?”
老余腰更低了,笑容也更卑微,抬手便给自己扇了一掌:“奴婢错了,这就自己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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