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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1 / 2)

与刘雯交谈过的当夜,我又一次梦到了竺可儿。

这次,我们并排坐在同样的湖边。湖面,阴沉的云雾挨挨挤挤,竖起一座灰黑色的墙。我靠着她,隔着一米距离。她手脚被荆棘捆绑,光着脚,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头发沾着枯叶和污泥。她嘴唇干裂,面色苍白,手腕上累累伤疤。

我靠近她,肩膀贴着她的肩膀。

她的肌肤是冷的。

“我用你的身体犯了罪。”我率先开口。

湖面的黑云变成了投影的幕布,把我脑中的画面投射出来。

先是血泊里的张勇,开膛破肚,五脏破裂,黑色的血污染了整个地面——我潜意识的投影,比我真正犯下的罪过还要惨烈数倍。

竺可儿看起来并未感觉吃惊。她甚至没有什么反应,一如既往困在她的死志里。但当画面里出现我的身影,出现我持着沾满血迹的刀,在张勇的尸体上尽情劈砍时,她黑漆漆的眼睛终于闪过一点点光。她抬起头,看着这副血腥画卷,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

“对不起。”我说,“没有任何人看到你的脸,也没有警察来调查过。但是,对不起,我擅自主张。”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沾着灰土的手掌缓缓摊开,里面空无一物。

不,那里不该空无一物,不该顺从地被荆棘捆绑,不该在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生出这样坚决的死意。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双手也跟着紧握,而握紧的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我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刃——一把一尺长的锋利尖刀。

我想递给她,但我却像是被捆绑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云的幕布上画面扭转,变成我和刘雯在舞蹈教室里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与白天的经历不同,幕布里投影的我们一丝不挂,贪婪地抚摸对方每一寸肌肤。我看到我吻刘雯的嘴唇、胸乳、肚脐,再一路向下,把我的脸埋在她的腿间,舔得啧啧作响,一脸迷醉,像是贪吃母亲乳汁的婴儿。我脸颊滚烫,低头低声解释:“我只是吻了她,用你的嘴唇。”

“没关系。”我忽然听到一个稚嫩、干涩的声音。

这并不像之前,她用她黑曜曜的眸子和我思想沟通,声音直接回响在我的脑海。这次我用我的耳朵,听到我左手边的少女亲口说出了这句话。我甚至听到她干裂嘴唇摩擦的窸窣,气流经过口腔的微响。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对我开口说话。我转头看她,想捕捉她嘴唇的动作。

“我多希望,拥有你的力量。”

只是说出一句话,却像是耗干了她全身的力气。幕布似的黑云中生出狰狞的闪电,缠绕穿刺,几度砍碎云上的投影。画面破碎的一瞬,我看到那画面里我和刘雯的身体似乎换了人,变成了竺可儿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少女,赤裸着身体,在铺着蓝色床单的狭小单人床上纠缠接吻。

云破碎的瞬间,大雨劈头盖脸浇下。竺可儿的身躯将要融化似的越发单薄,捆绑她的荆棘却骤然长大,蜿蜒,在湖中生根,拖着她向水中没去。

我挣扎着,试图摆脱那无形的束缚,用我手中的利刃砍伐荆棘,解放这个无助的少女。但那荆棘却像是空气做的一般,我只砍在空虚的一片影子中,根本无力阻止它们越来越粗粝,尖锐,尖刺扎进竺可儿的肌肤。

“你也拥有力量,竺可儿!”我不甘心地大喊,徒劳地把尖刀向她的手心塞。“你可以的!我相信你!活下去!”

而那尖刀却从她无力的掌心径直坠落地表。她抬起头看着我,眼角的泪像是珍珠,一串串砸碎在她的手上,掷地有声。她张口,像是哭诉,像是乞求:“谭诗苑,我不想死,但是这样的我,根本没办法活……”

一如既往,她消失在了灭顶的湖中,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幕布似的黑云,只留我在原地,注视着湖边升腾而起的雾。

我决意杀了吴靖。

或许他想要害我,或许没有,但不论如何,他诱奸年轻女孩,再把一个个活生生的、充满快乐与希望的小女孩变成老男人欲望的容器,来换取他的利益,事实确凿,害我或不害我,他都该死。甚至不止他,那些与他为伍的官员,那些利欲熏心、道德败坏的老男人,都该死。

我不了解他,但是刘雯很了解,她告诉我吴靖家就住在舞团排练厅附近。他跟前妻离婚多年,生的孩子早已工作,如今跟第二任妻子住在一栋高级公寓里,家里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

女儿?真令人好笑。自己身为人父,却对别人的女儿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我站在吴靖公寓的地下车库角落,心想,如果他想要贿赂的官员要的是他亲生女儿的肉体,他是不是也会亲自把他未成年的女儿洗涮干净,再牵着她的手送上对方的床?

吴靖最喜欢宣传他顾家好男人的形象,因此我十分清楚,每周五下午他都会带着妻子女儿一同到上海市另一头的岳父岳母家用餐,共享天伦之乐,餐后妻女留宿,而他则返回家中,“孤独寂寞”地对着电脑,为中国芭蕾之崛起而加班。

他未曾宣传的是,周五晚上是他的招妓之夜——他在私下语言性骚扰舞团女孩时曾提过,他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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