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搬来一个红木圈椅,谢慎从撩开袍子坐了下去,又拿起原本倒给荔知的花茶一饮而尽。
“嗯……你这宫里的花茶总是别有一番滋味。”谢慎从称赞道。
“那当然啦,这花茶是臣妾一页一页翻着食经调配出来的,每一朵花都是晨露未干时采摘下来的,新鲜清香,不比皇上爱喝的大红袍差!”鹿窈笑着,甜甜地说。
荔知站在一旁,垂着眼睛,心中复杂万分。
“荔宫正也在,你是来探望昭仪的”谢慎从对她抛出了话。
“奴婢听说昭仪身体好转,特来请安问候。既然皇上来了,奴婢就不打扰了……”
荔知刚刚出言告退,谢慎从声音乍冷:“站住。”
“你可知道今日早朝上,琅琊郡王为了钱仪望的贬谪,挺身而出,被百官攻讦”
来者不善,荔知先跪为敬。
“前朝之事,奴婢不知。”
谢慎从冷笑道:“你当真不知”
“奴婢确实不知,皇上何出此问”
鹿窈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拿不准何时才是出面帮忙的时机。
“有人告诉朕,你和琅琊郡王私交过密,你可知道,朕最恨的就是前朝和后宫相互勾结!”
谢慎从将空茶盏重重地放回桌上,沉声道。
荔知并不害怕,她知道,以谢慎从的性格,如果真的动了怒,她也就不能好好地跪在这里说话了。
她埋着头,条理清晰地说:“奴婢和郡王相识于微末,同甘共苦,抵御外敌,如此同袍之情,不光在奴婢和郡王之间,还在奴婢和所有参与过鸣月塔之战的人里。奴婢自知身份特殊,从未对外透露过一丝宫中事务,即便友人相会,也都是三三两两,光明正大。绝没有小人之口所说的勾结一事。”
“我料你也没有那么傻——”谢慎从冷哼一声。
鹿窈看准时机,挽住谢慎从的胳膊,娇嗔道:
“既然皇上知道,那还吓荔姊姊做什么要不是荔姊姊,臣妾早就被冤枉打死了,臣妾可不许皇上这么欺负人!”
“你放心吧!只要荔宫正没做亏心事,朕是不会冤枉她的!”谢慎从说,“从来只听母老虎护犊子,没听说过小母鹿也护犊子的!”
鹿窈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
“朕也不为难你这个小姑娘了,下去罢!”谢慎从挥了挥手,看不出喜怒,“回去告诉琅琊郡王,下回别再这么莽撞了!”
荔知谨慎应下。
等到荔知退下后,鹿窈试探着问道:“皇上,那琅琊郡王又做什么了”
“他哼!”谢慎从重重哼了一声,但听不出怒意。
皇帝有意避开前朝话题,鹿窈也就知趣不再追问。
她扮演着娇憨的角色——
或许她曾经是,但自从谢慎从蛮横强硬地将她从枝头上摘下时,她就不再完全是了。
多少次半夜惊醒,她都恨不得拔下一根簪子刺穿枕边人的喉咙。
她知道,如果真正这么做了,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开始像一个大人那样思考问题。
就在去年,她还沉浸在和小伙伴后山捉蛐蛐,斗草的快乐之中。
“琅琊郡王惹皇上生气,皇上去罚琅琊郡王呀,对荔姊姊生气做什么。”鹿窈说,“这后宫里,除了皇上,唯一真正关心我的就只有荔姊姊了,我不许皇上欺负姊姊。”
只有两人的时候,鹿窈自称“我”。她知道,皇上喜欢的就是她天真无邪的一面。
或者说,孩子般的一面。
孩子总是单纯友善的,也是愚蠢天真的,同时还是最不具备威胁的。
入宫一年,她已经逐渐学会使用自己的武器。
“你呀,就是涉世不深,对人太过信任了。”谢慎从刮了刮鹿窈的鼻子,意味深长道。
“我怎么涉世不深啦”鹿窈不服气道,“在家的时候,爹娘总夸我是兄弟里最聪明的一个。”
“聪明和涉世不深可没关系。不过,你和这荔宫正,确实有些缘分。你可知道——”
谢慎从笑道:
“当时是荔宫正力荐,朕才从诸多牡丹图中挑中了你。”
花园里安安静静,连风声都不曾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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