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想起什么,从条凳下面拿出一碗冷掉的绿色糊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殿下养好身体,以后才有力气去治腿。”荔知说,“这是民女趁煮药时煮的野菜羹,虽然没有荤腥,但也比光吃干粮好得多。”
谢兰胥看了她一眼。
荔知以为他是对这碗野菜羹抱有怀疑,正要当着他的面先尝一口,谢兰胥已经接了过去,不急不缓地用木勺送往口中。
虽然是冷掉的野菜糊糊,但多少是个滋味儿。荔知看着谢兰胥吃,自己也不禁咽了口唾沫。
荔知自以为掩饰得挺好,直到谢兰胥递还还剩半碗的野菜糊糊,淡淡道:
“你也吃罢。”谢兰胥说,“既然要照顾我,那你比我更需要体力。”
她推拒不过,用同一个木勺把剩下的野菜羹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片粘碗的叶片都没有留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我关系匪浅,以后你分到的口粮最好也不要入口了。”谢兰胥说。
“殿下怀疑有人下毒”
“不是怀疑。”谢兰胥说得笃定。
以他的机敏和多疑,荔知并不意外他提早识破敌人的诡计。
“口粮里的儿澹毒、饮水中的金刚石粉末、路上的山匪——”谢兰胥说,“还有无数充当眼线的役人,我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哪方势力,但我知道,京中有无数人盼着我死。”
荔知能料到谢兰胥处境艰难,但如此艰难还是令她不免沉默了。
“后悔了”谢兰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从那双沉静似海的眸子里,荔知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将碗勺放下,提起盖在他身上的大氅,捏了捏衣角。
“如果因此退怯,民女才会后悔一生。”荔知说。
第14章
夜深人静,几堆奄奄一息的火堆正在释放最后的热气。
值守的役人坐在石头上,用手撑着下巴小睡。流人中有的辗转反侧,有的鼾声大作,荔知坐在远离篝火的营地边缘,正借着月光聚精会神捣鼓什么。马车静静伫立在身后,为她挡去夜幕下的寒风。
汗水从额头滑落,荔知抬起手背擦了擦汗,心满意足地看着忙活一夜的成果:
由无数粗枝和藤蔓编织而成的简易木橇。
有这个木橇,谢兰胥就不必依靠役人背来背去也能活动。
她还拆了自己唯一的手帕,用棉线加固木橇上的拉绳。手帕只有那么大,荔知为了每条棉线都用在刀刃上,简直绞尽脑汁。
谢兰胥看见她千辛万苦打造的“豪车”陷入沉默。
架不住她的热情,谢兰胥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地上了车。他大概是
第一回 坐紧贴地面的“车”,整个上身都僵得一动不动。
荔知双手抓着拉绳,咬牙使劲儿,木橇载着谢兰胥缓缓走了一步。
谢兰胥还没习惯木橇的存在,荔知发力的时候他本能地抓住了木橇边缘,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殿下什么都不怕,却怕坐木橇”荔知被他如临大敌的神情逗笑。
“我不怕坐木橇,我怕坐你拉的木橇。”谢兰胥不咸不淡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等我多拉几次熟练就好了。”荔知笑眯眯地说完,才意识到在谢兰胥面前说“我”是失礼的。
“殿下,民女……”
荔知补救的话未说完,谢兰胥就打断她道:
“你我如今还需要讲究那些虚礼吗”
这倒也是。
荔知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殿下今后也别叫我荔姑娘了,直呼其名便好。”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甄迢的吆喝声。
流人们又要准备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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