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是已瞧见了沈瑶,面露喜色,径直略过宁氏的话,扬声道,
“瑶瑶,快些过来坐。”
沈瑶笑着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往宁英望去,一身月白的长裙,腰肢儿细得跟夜荷似的,她面庞格外的白,几无血色,望之让人不敢亵渎,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
沈瑶不由再次感慨,这位宁大小姐气质是真真的好。
二人视线恰恰相撞,宁英也随着宁氏起身朝沈瑶施了一礼,她身上总萦绕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容易让人心生距离,沈瑶朝她颔首回礼,挨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立即搂着她,
“我的儿,可热着了?”
沈瑶心下微微纳罕,老太太虽一贯宠着她,倒也从未如此亲昵,这是做给谁看?
莫非沈瑶余光往宁英方向瞥一眼,歪着脸回老太太,“我还好,喝了一杯凉茶出门,路上也不觉着热了。”
老太太一直暗中数着沈瑶的日子,见她贪凉,顿生紧张,“可别再吃凉茶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伤脾胃,女孩子家家的,脾胃不好,底子便不好,你别看我怕热,可我大热天从不吃凉茶,反而要温热的水才好。”
说完扭头吩咐嬷嬷,“去熬些君子茶来给六夫人。”
嬷嬷笑着应是。
二夫人在一旁啧啧叹道,“亏我比瑶瑶大了一轮,否则整日不知怎么艳羡她。”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
这么一来,反倒是将大夫人,宁氏并宁英三人晾在一边。
别看老太太上了年纪,心中却门儿清。
上回在行宫,沈瑶将将赢了蒙兀郡主,宁英晚宴便出了一把风头,回府没几日便眼巴巴来谢家探望她,老太太承认,谢钦没成亲前,她着实惋惜过宁英,只是如今儿媳妇都进门几个月了,宁英还凑过来,老太太便心生不喜。
她与宁家交情再好,也不可能为了外人委屈了自家儿媳妇。
宁英是聪明人,老太太态度摆在这里,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叨搅了老太太的午休,正好我还要去街上给我母亲买些药,便先告辞了。”
老太太面上还是客气,
“许久不曾见你母亲了,过几日我叫你侄女回去探望她老人家。”
大家又寒暄了几句,老太太吩咐宁氏送宁英出门。
宁氏领着宁英出了延龄堂,一路往垂花门去,她看了一眼身侧宁英,她面容白皙如玉,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温度,她叹道,
“老太太自她进门十分宠她,哎,本该是小姑您的福分”
宁英闻言唇角轻轻扯了扯,“都过去了,休得再提。”
宁氏闻言心下苦笑,若是都过去了,那一夜又何必当着谢钦和皇帝的面抚琴,说到底心里还是惦记着的,宁氏比崔氏稳妥,即便她也希望自家小姑嫁给谢钦,面上却不敢轻易露出什么。
宁英拜访,最紧张的莫过于崔氏,她一直安安分分坐在东次间,生怕沈瑶主动提起行宫的事,不料沈瑶没有问老太太宁英是什么人,老太太也没有刻意去提,若沈瑶问她必定如实告知,若是沈瑶没问,那她又何必没事找事。
沈瑶倒是明白,老太太在她与宁英之间选了她,沈瑶万分不舍地依偎着老人家,喃喃唤了一句,“母亲”
老太太抬手将她搂入怀里,
“进了谢家的门,便是我谢家人,只要有我在一日,谁也不敢欺负你,放心,娘在呢。”
沈瑶眼眶一酸,将脸埋入她怀里。
这一声娘可是道尽沈瑶心中无限酸楚。
谢钦不在的这几日,沈瑶夜里睡不安生,心里装着太多事,回回做噩梦,睡到天蒙蒙亮,她不知被什么给吵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时胸口募的涌上一股恶心,沈瑶捂着嘴趴在床榻边干呕了好几声。
呕得眼眶生泪,面颊胀红,她覆在床榻半晌缓不过神来,窗外一片水青色,苍苍茫茫,晨风微凉,一阵一阵扑打她面颊,她猛然想起段氏的话。
她月事好像已推迟了一日。
心瞬间便揪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
沈瑶箍着头额坐在昏暗处,
她甚至都没有去想,告诉谢钦会如何,她只知道这个孩子不该来,带孩子离开显然不可能,留下来给谢钦做妻子沈瑶摇了摇头,她无形在自己与谢钦之间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或许是冷血无情,或许是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每每口口声声说将来要寻个老实人嫁了,也只是嘴边说说而已,她从未真正想象过嫁人生子是何等情形,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太陌生了。
尤其她在谢家处境如此窘迫就更不能留。
沈瑶作出决定后,整个人缩在床角浑身打颤,眼泪涌出来又被她倒逼回去,不,这算是在做好事,与其让孩子生出来受苦,还不如不生,就拿她来说,她宁可不来到这个世上,也不要成为段氏与沈黎东的孩子。
她这辈子运气已经够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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