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如豆,将书房一隅的夜色给撑开。
书案后靠着一道静默的身影,谢钦阖着眼,颀长的身姿一半隐在暗处,一半瀑在光芒里。
窗牖洞开,寒风灌了进来,月白长衫随风猎动,若不睁眼,凭着这张绝色的容颜,亦是一朗月清风般的男子。
“你准头如何?”
“民女准头极好”
当然好了,隔着那么远的位置,连发两石相继射瞎山贼的眼,虎口夺牙般救了他,准头怎么可能不好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冷漠如谢钦,也不由生出几分宿命般的感慨。
“查的如何了?”
他幽幽的嗓音在夜色里回荡。
一黑衣侍者从暗处走出来,躬身禀道,
“沈姑娘七岁那年被沈氏夫妇送去岳州庄子,一待便是十年,直到六日前方回京。”
“沈家为了将沈姑娘嫁出去,借宣平侯府设宴,让她与京兆府推官家的二公子相看,不小心被太子看上,太子意纳她为妾。”
“今日属下跟踪了沈姑娘,发现沈姑娘袖下藏着一把匕首,而且”
谢钦见侍卫语气迟疑,猛地睁开眼,眼底锐光闪烁,示意他说下去。
侍卫学着沈瑶的姿势,做了个由左上往右下划的动作,“仿佛在试着抹脖子?”
谢钦喉结滚动,眸眼凝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水。
认亲宴定在二月初六。余下这五日,沈瑶除了听嬷嬷教导规矩,便是在院子里习刀,庭院寂然,落木萧萧,春风拂去树干弥留的枯叶,唤出新发的嫩芽,不知不觉,光秃秃的枝干上已是薄翠一片。
段氏虽恼她,派来的嬷嬷却是个顶个有本事,沈瑶并未全盘否定,于她有用的,牢记在心,其余陈规陋俗皆当耳旁风。
嬷嬷告诉她,认亲礼结束,便要将她送去东宫,就连嫁妆也草草收拾了一箱笼抬来了碎玉轩。碧云翻了一遍,一盒首饰,十几匹绸缎,没几样值钱的东西。
日子过的悄然,到了认亲宴前一日,却是平地起惊雷,发生了一桩意外。
三皇子遣长史登门,愿以侧妃之礼迎沈瑶过门。
这话无异于将沈黎东架在火上烤。
一边是太子良娣,一边是三皇子侧妃。
侧妃能入宗室族谱,且有谱牒,名声自然比太子良娣要好听,只是太子总归是太子,若将来御极,沈瑶位份也不会太低。
原先是太子要纳妾,如今三皇子掺和一脚,选一家,意味着要得罪另外一家,这是逼着沈黎东站队,对沈家来说是极大的冒险。
沈黎东愁眉苦脸。
沈瑶还是二兄沈孚来探望她,方知道这个消息。
“三皇子与太子是否不对付?”
沈孚苦笑,“何止是不对付,太子殿下乃陛下皇长子,母亲为戚贵妃,三皇子殿下是李贵妃之子,两党几乎是相互倾扎,你死我活,我怀疑三殿下是不乐意瞧见沈家倒向太子,故而抛下揽枝。”
沈瑶明白了,沈黎东现在定是进退维谷,谁也不敢得罪,如此,一旦明日毁容,便如同给了沈黎东台阶下,她也不用担心毁容后被沈家刁难,届时为了躲避风头,最好的法子,便是将她这个“祸水”重新送回岳州庄子,实在不成,再製造一场意外,让她隐姓埋名彻底离开沈家。
简直是柳暗花明。
东宫内,太子收到内侍禀报,将文书笔墨挥落一地。
“这个老三,太混帐了,连个女人都要跟孤抢!”
身旁属官战战兢兢道,“殿下,三皇子哪里是要与您抢女人,他定是不想沈家落入您的羽翼。”
太子朱煜何尝不知,他双手撑在桌案,高高的眉骨紧皱,面露阴鸷,“不,孤决不能让他得逞,你们快些给孤想法子,孤必须得到沈氏!”
想起沈瑶的模样,太子腹部绷紧,连着几日都不愿意去后院。
那日,狭长的水廊蜿蜒铺在水面,四周帷幔飘飘,她像是一隻翩跹的粉蝶毫无预料闯入他的视线,他见过貌美的姑娘,却从来没有一人像她这般,山眉水眼,美得有灵气,美得不沾染世俗荣华。
太子手骨捏紧,深深闭上眼,心里念头更甚。
属官们退下去商量法子,太子亦在殿内来回踱步,恨不得将三皇子碎尸万段。
三皇子浑然不在意自己被太子含在嘴里骂,他气定神闲地在东郊别院接待一名贵客。
晚霞漫天,春寒料峭,浓郁的骨朵整齐地列在枯瘦的梅枝上,浅香四溢。
三皇子亲自斟了一杯酒,慢慢推去对面,笑得春风如沐,
“这于本王而言是举手之劳,况且,本王着实不愿意沈家结交太子。”
对面的青衫男子,坐得端正,身后梅枝错落,朱砂绿萼竞妍,亦洗不褪他眉眼半丝风霜,谢钦依然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手执诗书朝他拱袖,
“殿下大恩,臣铭感五内。”
既是要帮沈瑶,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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