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庸俗的故事,非要说的话——迟珹是在鱼礼掉进死亡黑洞之前,将她拉出来的那个人。有段时间,鱼礼的情况非常糟糕。那段日子里几乎每一刻鱼礼都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死掉,世界会变得不一样吗?在某次发病后,妈妈抱着鱼礼哭着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鱼礼鼻尖泛酸,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在草坪上玩耍嬉笑的孩子。以前,一个好陌生的词。以前的鱼礼是怎样的呢?反正不是现在这样,每天躺在病床上,喜怒无常,满脑子只想着去死。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躺在床上。长时间的昏睡提供了点力气,出门随便搭乘一辆人少的公交,有时是72路,有时是208路,反正门口只有这两路公交车。坐在车厢尾端,塞着耳机隔绝外部的喧嚣。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就这样打发着沉重的时间。那年十二月的寒气雾湿车内紧闭的窗户。鱼礼围着白色围巾,头倚靠窗上,问住在对门的迟珹:“你说山雁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呢?”“说不出。”迟珹敷衍着应答,脑子里还在计算未能解出的最后一道压轴题。“那你能说出什么呢?”“能说你安静点。”鱼礼的话是真的很多,小学的时候就曾因为跟同桌聊天影响人上课而独自一人坐一桌。后来是山雁主动申请要跟她坐一起,鱼礼才有了同桌。到了初中她俩不在一个班,鱼礼的同桌就变成了迟珹。“你天天话这么多,不怕哪一天没话说吗?”傍晚七八点的公交车上挤满了疲惫沉默的人群,鱼礼在窗户玻璃上画了条鱼,线条歪歪扭扭的难看极了。她说:“怎么会没话说,睡一觉起来自然就会有新的话讲。”后来,迟珹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那句话而心动。窗户玻璃上模模糊糊映着影子,她微压着眸,随口说出的话语给了那时被学业和期待压着的迟珹一个氧气泡。从那之后,迟珹只要看见鱼礼的眼睛里装着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天空被漆黑吞食了些,交界处泛着橙红,这是迟珹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傍晚。鱼礼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迟珹的感情时,是在大学的时候。那天是秋分,鱼礼隔着玻璃车窗看见了迟珹。他坐在面包店前的白长椅上,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垂着眼发呆。心跳正在加速,巨大的砾石沿着山坡滚了下来把她砸得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话语早就从四肢迸发,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忘记是怎么从公交站跌跌撞撞跑过来的了,只记得见到他还坐在那儿后,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时的心情。鱼礼没问他为什么会坐在这儿,只是拉着他进了咖啡厅让他请自己喝咖啡。一块石子被扔进水里后会出现涟漪,他对鱼礼说的每一句话都猛然砸进心中本就不太平静的湖水里,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某些时候会有点怨他,凭什么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打破她维持许久的宁静。但更多的时候,脑海里的交响乐队都在演奏着乐章,丝竹迸发,鼓铎震天。好想见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念头。自生病过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在鱼礼住院的一年里,她不愿意见任何人。鱼礼第一次跟迟珹表白,被拒绝了。“那好吧。”她失望地说着,有点难受,连理由都不想问了。迟珹似乎有些内疚:“不问我为什么?”“好,那你为什么拒绝?”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竭力掩饰受伤的情绪,冷哼了声问。迟珹:“不想被束缚。”鱼礼:“说了还不如不说。”爱是束缚吗?或许是吧,不爱才能自由自在,不心动就不会患得患失。鱼礼也不想被爱束缚,更不想用爱去束缚他。可是,爱这个东西是不可控的呀。不是先知,也没有预言的超能力,鱼礼不知道自己会突然爱上自己的竹马。不过如果有的话,鱼礼估计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迟珹好像愈来愈忙了,每每约他吃饭都被婉拒。鱼礼若不跑到图书馆蹲人,不在实验楼下闲逛的话,压根见不着他。自从表白过后,他越来越少理鱼礼了。聊天界面里基本都是一片绿,偶尔回的几句还是解答有关学业的问题。那些情话好像被他选择性屏蔽了似的,连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应都得不到。见不到迟珹的大学生活开始变得无趣了起来,鱼礼又再次丧失了斗志。上课的时候,老师问到未来规划。彼时鱼礼正想着迟珹出神,果不其然被点了起来。未来吗?未来是迷茫的未知数,早在很久之前她就被关在了一间空房子里,那里只点着一根蜡烛。等到灯芯燃尽的时候,她也就不复存在了。曾试过加速蜡烛燃烧的速度,被妈妈阻止了,就这样一直戴着面具活着。鱼礼很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知道。”老师愣了会,说了点鸡汤后就让鱼礼坐下了。期末结束后,鱼礼又一次进行了表白。迟珹很无奈,问鱼礼到底喜欢他什么。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你在的话,生活看起来就没那么糟糕了。这话有点矫情,没能说出口,她下意识低头用吸管搅了下杯中的红茶。鱼礼反问他,借此躲开问题:“那你不喜欢我什么?”“说不上不喜欢。”鱼礼抬头,等待他的下文。“我们认识很久了,你要是真喜欢我不应该早就喜欢了吗?”“现在喜欢会很晚吗?”“你觉得呢?”“我觉得不晚呀。”鱼礼保持微微上扬的尾音,维持乐观开朗的形象,装看不见他的抵触,装不知道他的意思。“我觉得晚。”迟珹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用看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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