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跳痛来得突然,有一瞬间,他看到眼前又覆来淡淡黑影。那低贱的黑影也跟蚊蝇一样,在他心底躁动不安地撞着,铺陈起他的躁恼愤懑。他长舒一气。但声音并未停歇。反而愈来愈大。侵扰着他的思绪,从中剖挖出明晃晃的恶意——对着眼前的太崖。恶意蔓延之际,它竟试图夺去他的意识,又在他耳畔低声念着,杀了他。杀了他,便再无碍眼之物。嗡鸣声一时变得更大。渐如蜂群强聒。月楚临再难维持住面上的笑意,在理智将崩的边缘,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吐露一句:“太崖,你同以前一样,令人生厌。”太崖斜过狭长眼眸,忽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戳你痛处倒叫人快活。”话落,他灭了烛火,起身欲往外走。刚行两步,便听见月楚临问:“天色已晚,还要往何处去?”太崖扫他一眼,道:“自然去找昭昭。结契之前,不应再熟悉些彼——”一句话尚未说完,忽从左旁袭来道赤红的血线,从他眼前倏然飞过。虽没挨着,却已近在咫尺。且因速度太快,在他眼前烧起阵灼烫热意。他稍怔,先是看了眼那几欲穿透墙壁的血线。再才顺着血线望向月楚临,神情间有些许讶然。竟真气到了这种地步么?还从未见他这般失态过。也是在这时,月楚临才倏然回神。但挡在前面的血线并未断开,他温声道:“天色已晚,最好别走出此门。”太崖抬了折扇,如使刀剑那般从下往上一挑。绷紧的血线随之断开,他将扇子收入袖中,说:“都已不是稚童了,何时出门还无需旁人干涉。”说罢,他再不看月楚临,径直走出门去。月楚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滑腻的血溢出指缝,一滴跟着一滴坠落在地。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到尾梳理着思绪。那日太崖潜入他的识海,是借了奚昭的手。但依他的性子,若非万不得已,不会让她来以身涉险。此前应当还有过尝试。谁?谁帮了他?蔺岐?或许有。但现下此人已经不在府中,与他也少有往来。月楚临稍抬起头,盯着远方灰蒙蒙的天。脑中渐浮起另一人的面庞。还有一人。平白无故对炼丹起了兴趣,想让他帮着试药。但仅炼过这一回,便再没见他往药阁跑。让他去查迷香的下落,分明已提醒过去宁远小筑找,可时至今日也没个结果。更任由太崖安插外人入府,做起了明泊院的侍卫。原是这般。紧绷的心弦逐渐松缓,月楚临神情未变。原是这般……入夜,月郤坐在屋檐上。正对月拭剑,余光忽瞥见道人影,不疾不徐地从远处走来。他抬眼看去,愣住。竟是月楚临。
他怎会来他这儿?莫名涌起股不安,他收起剑,轻巧跃下屋檐。落地无声。“兄长,”他快步上前,“这般晚了,找我何事?”“不急,天黑,仔细脚下。”月楚临说,“有件事想托你去办。”悬着的心勉强放下,月郤道:“什么事?用纸鹤捎句话不就行了,也免得大晚上往外跑。”“这事有些重要,亲口与你说也才更放心。”月楚临没急着说找他什么事,而是问,“迷香的事查得如何?”“哦,那事么……”月郤不露声色道,“先前说从天显来了个做买卖的,不知道太阴的规矩,私自售卖迷香。他给的名单我都一一查过,没有能跟咱们府里扯得上干系的人。”“那便好。”月楚临问,“买过迷香的人都在何处?”“皆押去太阴门了,说是择日问审。”月郤又提起另一事,“还有那帮拿着镜子招摇撞骗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妖卫到现在竟都没抓着一个——兄长,要不我去查查?”月楚临却道:“不用,此事已有眉目。他们做不出什么害人行径,太阴不作干涉。”“兄长已知晓那几人的来历了?”“算是。”月楚临望着那从小看到大的面庞,视线落在与他有几分相像的眉眼上,“阿郤,为兄向来信任你。以往月家旁系繁多,能托付信任的却无几何。”月郤将犹疑藏在心底,面上应是:“我与兄长为血亲,理应如此。”“若抛开血亲呢?”月楚临忽问。月郤:“什么?”“无事。”暮色下,月楚临的面容模糊不清,“阿郤,正因信你,眼下才有一桩要事托你去做。”“兄长直说便是。”月楚临道:“你送信——不,亲自去天水阁跑一趟。”月郤点头:“是有什么灵器要打?”到时若抓着机会,还能从天水阁多买些灵器回来,也好给绥绥。“是。”月楚临稍顿,“打一支命印笔来。”命印笔?月郤怔住。半晌,那略显僵硬的脸上才扯开丝笑。他强作打趣:“命印笔不都是拿来结道契的吗?兄长这是有心上人了,提前做个准备?”“不是我用。”月郤:“那是……”方才压下的不安再度漫起,且更为强烈,连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飞速回想着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应当没在兄长面前露馅,他不会知道他和绥绥的事才对。但万一呢?他尽量平复着心绪,开始思索起倘若真被月楚临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思索之际,却听月楚临道:“时日虽紧,但笔要最好——太崖向来挑剔,什么物件好与不好,他一眼便能瞧出。”太崖?月郤的思绪一下停滞,瞳仁也跟着紧缩。“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扯开笑,却又生硬得很,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太崖?太崖?他!他……他能和谁?”他就没见那道人跟什么女子来往过,怎突然就要结契了?那双沉着浅笑的眼微微睁开,月楚临看着他道:“自是与昭昭。”月郤彻底僵住,勉强提起的笑容顷刻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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