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松语气道:“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兄长竟还记得。”“时日已久,却还恍如昨天。”月楚临打量着那枚丹药,“你以前常说对炼丹没什么兴趣,现下怎又转了性。”“兄长说最近这段时间别出去,就随便找些事做,也省得闷得无聊。”月郤紧提着心,越发不安。好似悬在高崖边,脚下地面微晃,随时都可能坠落。“这样也好。”月楚临说着,灵丹已快要挨着唇。月郤眼也不眨地盯着,仿佛置身寒冬,脊骨窜上寒彻冷意。灵丹越来越近,他也不由屏了呼吸,几乎要将那丹药盯得洞穿。已快入口,月楚临却忽然顿住,垂手。月郤心紧,饶是再想装得自在,双眉也不由轻蹙了下,不过转瞬又舒展开。“你去找医师时,可有看见其他人?”月楚临问。“谁?”月郤出声,却觉嗓子有些发颤。他忍住,又道,“医阁那儿就是些当值的医师,常在府外待着的几个都没过来——兄长要找谁?”“不,只是顺便问问。”月楚临道。那日失去意识前,太崖分明也在书房。但当他再清醒过来时,却不见太崖踪影。房中乱了些,没什么异常,却留着明显的净尘诀痕迹。且书架角落处还留有血迹。他本想去找太崖,不过手中事务太过繁杂,一时没得空。“这样么,医阁那儿也都还好。”月郤道。月楚临又抬起手。眼见着那枚灵丹快要挨着他的唇,月郤抿紧唇。以防他瞧出端倪,他索性将那药袋子往桌上一丢,像往常那般双臂一环,倚靠着桌沿。但月楚临并未吃下,仅作嗅闻。月郤眼皮一跳。下一瞬,月楚临便放下了手,那枚丹药仍被他拈在手中。“阿郤,”他问,“你去炼丹时,碰着太崖了么?” (二更)月郤只觉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面上未显, 语气还算得上松快:“倒不是碰着他,炼丹的时候他那徒弟刚好过来。那蔺岐不也擅长炼丹么,就找他问了些事——是这丹有问题?”“并非。”月楚临将灵丹递还给他, “不过丹中掺进了些许杂息, 对效用有所影响。”月郤接过, 一枚灵丹压在掌心, 沉甸甸如巨石。他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月楚临的神情, 见没什么异样,才道:“大哥, 是这一枚没了用, 还是整袋都炼废了?”话落, 他将那丹药袋子推至他面前。月楚临解开袋子, 稍作打量。随后温笑着说:“不算无用。但也多少受了影响, 不吃为好。”“那岂不是浪费了我大半天时间?”月郤取回袋子, 系紧系绳, “早知道就不跟那蔺岐说那两句废话了。”见他那不快模样, 月楚临轻笑:“炼丹封炉前也需四周清静,蔺道长应是不清楚你到底炼到了哪一步。此次就当多个教训,下回再作更正。”月郤应好。心里却想, 再没下回了。要是兄长再发觉太崖的气息,肯定会察觉到什么。眼见太阳快要落山, 他又说还得去处理炼丹阁余下的原料,将丹药塞回袖袋后便离开了月楚临的院子。等走远了, 他才取出袋子, 反复嗅闻着里面的丹药。仅能闻见股混杂的药味儿。奇了怪了。兄长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他只用银针挑了那么一点粉末, 竟也能被发现。又走了段路,月郤远远就瞧见午时教他炼丹的赵医师。见着赵医师, 他忽想到,别不是丹药放了太久,致使蛇鳞的气息散出来了?思及此,他叫住赵医师,又拿出丹药。“赵医师,”他问,“这丹若是放得久了,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赵医师笑道:“除非受潮受热,理应不会。”
“那劳烦医师再检查一番,这丹药中可混进了其他杂息?”闻言,赵医师接过丹药,仔细查看一遍。“小公子,这丹药不就是早上那批?炼得好,也没混进什么杂息。”赵医师笑着将丹药递给他,“小公子要有兴致,平时也可以多去炼丹阁逛两趟。”没问题……月郤面露狐疑。那兄长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如此隐秘都不行,要不直接在书房里放个香炉,再将蛇鳞粉混进香里算了。这样即便兄长发现,也没法子应对。等等。月郤蹙眉。那不是连他自个儿都会晕过去?且等兄长清醒后,又该怎么解释。一时难想出办法,他索性脚步一转,朝宁远小筑走去。宁远小筑。从明泊院回来后,蔺岐刚开始还以为院中无人——将近傍晚,但没一点灯火。进了房间,却见太崖坐于桌前,似在阖眼休憩。蔺岐:“师父。”太崖缓睁开眼,应了声。他没问蔺岐今日去了何处,而是关心起另一桩事:“玉衡,那八方道玉盘可带在身上?”蔺岐道是。太崖懒散起身。“把那玉盘给我罢,往后由为师来修缮禁制。”蔺岐怔然:“为何?”太崖垂下眉眼:“没什么缘由,往后你只需温习符书。等见远解决了追杀令的事,便出府去。”蔺岐还欲再问,夜色中突然闯进一道人影。月郤大步流星地进了门:“妖道,你——”瞥见蔺岐也在,他及时住声,转口道:“道君,有两句话想跟你说。”太崖:“玉衡,今日符书既已抄录完了,便歇息去吧。”蔺岐略一颔首,目不斜视地往门外走去。出了门后,他才稍顿一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月郤。等他一走,月郤便从袖中取出那袋灵丹。“妖道,你这法子到底靠不靠谱?”他靠着桌沿,那双星目里满是疑色,“我只拿针尖沾了点儿,混在一堆灵草里,又经水煮,又经火烧。连医师都没觉出异常,可兄长仅是闻了闻,便说这丹药里有你的气息,根本不碰。”太崖拿起那袋丹药,摩挲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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