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按着太阳穴,忽想起一事。“玉衡,”他眼神一斜,“你可曾告诉过奚昭?”“何事?”太崖垂下手,搭在那半好的腿伤处。他慢条斯理地问:“你与她结契,定要修为大损。若一时不当,还会危及性命——此事,你可曾与她说过?” (二更)蔺岐半晌才应道:“这与此事无关。”“怎的没有关系。”太崖眼帘一掀, “你若告诉她,她会甘愿与你结契?”蔺岐别开眼神:“既对奚姑娘没有影响,便也无需告诉她。”……“是么……”太崖作势下床, “那你且瞒着。但不将此事告诉她, 为师断不会帮你。”蔺岐稍拧了眉:“为何?”“你应清楚。”从他身旁经过时, 太崖顿了步, 乜他一眼, “玉衡,方才为师还在想你何故这般急切, 细思之下, 总算琢磨出缘由——你知晓了, 是么?”蔺岐垂眸, 神情冷淡:“知晓什么, 弟子听不明白。”太崖眼梢挑笑:“听不明白便先糊涂着。哪日舍得明白了, 再来与为师论是非。”他将话说得含糊, 使了个净尘诀后, 转身便往外走。蔺岐冷看着他的背影:“天色已晚,师父要去何处?”太崖头也没回:“今晚你照常看符书罢,我去月二公子那儿走一趟。”蔺岐静立在原地看着他走出房门, 一字未应。月郤仰躺在屋檐上,一手把玩着一根箭矢。这箭是铸器阁刚打出来的, 箭头由名师所铸,锋利无比。箭身差了些, 不过模样应当能讨绥绥喜欢。还是得再让人改一改。正想着, 他忽感受到有气息迫近。他仰身坐起, 双臂大喇喇搭在膝上,视线一压, 看着下面。“妖道,找谁?”太崖刚踏进院门,就听见这么一声。他抬头望去,在屋檐处瞧见了月郤。笑道:“来月公子的院子,自是找你。”行动间,月郤发觉他走路的姿势似乎不对。他眉一挑,哼笑:“妖道,又去祸害谁了,竟还被弄伤了腿——我这儿可没什么医师。”太崖站定,面上气定神闲。“拜令兄所赐。”“兄长?”月郤皱眉,“你把话说清楚。”太崖没有直接答他的话,而是问:“今日见远何在?”月郤:“兄长身体不适,在院中休息。”太崖又问:“受了什么伤?”月郤一手撑脸,说:“你与兄长交好,何不直接去找他,来我这儿关心什么?”太崖转而提起另一事:“听闻月家有控影术法,可以cao纵人影——不知月二公子可会?”“那等cao纵人影的术法,没甚意思,我才不学。”月郤渐觉不快,“妖道,你有话不能直说?绕来绕去,听得人头疼。当自己是学堂夫子,教我念书不成!”太崖没和平常那样回刺,只道:“那想必月二公子对影子异变也不了解了。”月郤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警惕:“你什么意思。”“我说的话,你未必能信。不妨自己去打听,你兄长如今是何模样。”月郤蹙起眉。若放在之前,太崖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他只会将人赶出院门。可上回蔺岐与他说过那些话后,他的疑心不免重了些。他沉思片刻,忽抬手拍了下屋檐上的獬豸石兽。那石兽顿时活了过来,在地面刨了刨,随后飞入夜空之中。
在石兽离开的空当里,月郤摩挲着手中箭矢,太崖站在院中一动不动。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约摸两刻钟后,石兽又回来了。它在屋檐上蹦跶了两下,然后跳上月郤肩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越听,月郤的脸色越为凝重。听到最后,他挥了挥手。小兽便又跳回原位,没一会儿就变回了石头。月郤压下视线,双目沉沉地看着太崖。片刻,他站起身,跃身跳下屋檐。“随我进来。”他道,转身进了前厅,又在四周布下好些禁制。做好这一切,月郤才问:“道君可知这石兽说了什么?”太崖缓声道:“约摸是见远的影子出现畸变,如今他正试图用血线压制。”“看来道君已亲眼看见过。”月郤说,“当日父母离世,兄长挑起重担。应是在那时使用太多术法,眼下才会这般。”“月家已无人能清除影瘴?”“就算有,也都是治标不治本。”月郤稍顿,“道君今日找我,便是为了此事?”太崖:“月二公子应当比我更清楚,任由影子畸变有何后果。”月郤缓声说:“依道君之意,是觉兄长现下太过危险。”他虽没说得太明白,但二人皆是心知肚明。若真任其发展,这满府中最危险的,便是奚昭。“除了他,还有一人。”太崖问道,“月姑娘离世前,是否也出现过异变?”月郤不语。他对月问星的死了解得并不多,只知晓是个道士说了些什么怪话,引得她投湖自尽。她离世时,他在府里,但因母亲伤心过度,不允周围人提起此事。他连尸首没能见得一面。当时只是奇怪,为何问星离世,府中却无丧葬。直到那日,娘抱着个贴满符纸的小木盒出来,温笑着说马上便又能见到问星了。他才知道,问星确然死了,魂魄却一直没能离开月府。“你在担心问星?”月郤往后一倚,笃定道,“她做不出什么害人的事。”依她那副性子,根本没可能伤害奚昭。“不。”太崖眼中见笑,“月二公子就没想过,见远为何会容奚姑娘住在府中?我与他同门多年,并不知晓他还有帮扶人族的好心。”月郤在烛火中审视着他的神情,脸上瞧不出情绪如何。先是蔺岐。和他说了些兄长将他当作利剑驱使、对他多有隐瞒的话。再是太崖。言语中尽有挑拨之意。仿佛月楚临真在背后密谋着什么。他站起身,在前厅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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