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我现在只想出去。”奚昭还是那副惊惧神情,好像已经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赢下赌约了。压在心底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太崖莫名感到一丝心悦——似乎有比赢下赌约更值得他松快的事。“无碍,我既带了奚姑娘出来,自会带你回去。”他道,同时伸出了手。就在手即将挨着鬼阵边沿的前一瞬,奚昭道:“等等,我想起一件事。”“何事?”“前些日子答应给道君的香囊,还没送你。”她从翻找出一个小袋子,然后递给他。这时候送?太崖不免起了疑心。但见她脸上沾灰、浑身轻抖的模样,那股疑虑到底被压了下去。他接过香囊,正想道谢,却又觉得这袋子未免过重。就是往里塞十个香囊,只怕也没这么重。“奚姑娘的香囊也比旁人别致些。”太崖嘴里调笑,指尖却碰着一片冰冷。他垂下眸。天际虽翻起丝鱼肚白,但还没到大亮的时候。方才没看见,这会儿他才发现这哪是什么香囊袋子,分明是那小摊主送她的芥子囊。甚至连系绳都没拴紧,一块漆黑石头从袋口露出。刚刚她递过来时,袋口朝着他,所以才碰着了。“这是……?”“道君。”奚昭唤了声。太崖抬眸,却见她神情间的忧虑尽数消失,换之以轻笑。“到我这儿来吧。”她轻声道。下一瞬,太崖就觉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时,竟已到了坑底。趁他发愣的空当,奚昭拿回了被他虚握在手中的芥子囊,另一手则取出了他送她的那把匕首。“道君,可能会有些疼。不过你忍一忍,很快便好了,我尽量剜得轻巧些。”话音落下,太崖陡然感觉不对劲——他的妖力并无异样。但唯有那助他维持人形的灵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竟又被她给耍了一道。“本还以为奚姑娘忘了此事,不想在这儿等着我。”他扯开笑,几个字的工夫,就已吐出猩红的蛇信子。奚昭拔出匕首。她带灵虎出来,除了防身,还打算用它来逼太崖化形。所有方法都试过了,只能硬来。不想眼下竟得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她笑道:“还不得多谢道君,日夜惦记着我的香囊。”三两句话说完,太崖身下就已伸出条黑漆漆的长尾。再被她一推,便跌躺在地。他一手撑地,衣襟被扯得散乱,露出颈侧的漆亮黑鳞。那双明黄色的尖细竖瞳,则在暗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如凶兽盯准了亟待入口的猎物。见他化形化得这般快,奚昭往他手里塞了颗龙齿,帮他填补流失的灵力,以延缓化形的速度。嘴上还说:“道君慢些,我有些怕蛇。”若是等他完全化出原身,她可不愿挨他。“奚姑娘……”太崖低低笑出声,另一手紧握住她的腕,将她拉近。因着那条细长的蛇信子,他的声音变得不大清晰,嗓子也哑。“将我骗来这坑底的鬼阵里前,可否想过这阵法对我的妖力无用?”话落,原本被奚昭握在手里的匕首,顿时跟活了似的,自动脱离出她的手,漂浮在半空。早知道他会如此,奚昭看也没看那匕首。她挨近了些,附在他耳畔。叫旁人看来,只以为他俩抱在一块儿。声音轻到近似耳语:“道君当日只说剜下鳞片,但也没说,必须得用匕首吧?”太崖眼帘一掀。不等他应声,下一瞬——赶在朝阳升起之前,奚昭低垂下头,咬在了他的颈上。
灰沉沉的天际间刺出缕金光, 落在了大神像上。听着奚昭说的那话,太崖心一沉。察觉到她伏身的动作,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她。但到底晚了步。手刚碰着她的脑侧, 颈上就传来阵剧痛。像是有刀活生生剖开了他的颈鳞, 更因离要害处只差分毫, 疼痛翻倍涌上。漂浮在半空的匕首陡然落地, 砸出闷响。太崖痛哼出声。瞬间, 原还卷曲着的蛇尾被刺激得倏然绷直。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又开始拍打着地面, 胡乱卷曲扭动着, 似想要缠绕上什么东西。奚昭使劲合牙咬着。太崖微张了嘴, 连蛇信子都在急速颤动。担心被她咬着要害处, 他不敢随意推开, 手隔空掌在她的脑后, 就是没寻着适合落手的地方。情形越发不受控。因着化出了原身, 他的视觉迅速退化。一双蛇瞳不能转动, 只能僵硬地望向前方。原本灰败破落的荒庙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听觉也是。周围声响如潮水般退去,他越发听不清。却又能清楚感受到牙尖扣咬黑鳞时的摩挲声响。细腻、缓慢, 像是在磨他的骨与肉,细微的轰鸣如蜂群振翅般涌入耳中。偏偏颈上的疼痛不减反增。“嗯……”他低喘一声, 开始吐出蛇信子,借此判断着方向。扭动的蛇尾则攀上了她的小腿, 紧紧绞缠住踝骨, 不断收紧, 再收紧,力度大到像是想要嵌进她的骨头里似的。终于, 他摸索着找着了奚昭的后颈。大掌一下覆上,捏紧,手和尾再一齐用力,拽开了她。奚昭被拽开时,还有片蛇鳞没咬下,要掉不掉地晃着。她被拉得往后仰,还没忘记扯下了那片黑鳞。疼得太崖又一阵压抑乱喘,浑身都似在抖。见他手臂上也覆有硬鳞,她顺手往他怀里塞了一大把龙齿。顿时,胳膊上的鳞片消失不见。那尖细的蛇瞳也涣散着扩放成圆瞳,利牙都往里收了些。两人视线相对,呼吸都有些急,却谁也没出声儿。奚昭眼一斜,看向他的侧颈。她着实用了劲儿,那似曜石般的黑鳞被她咬得残破不堪,从中渗出殷红的血,缓慢覆过那些鳞片,染红了衣襟。许是因为常年吃灵丹仙草,没有任何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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