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施以仁政,乃有百姓安居乐业。”看着下面坐的几位皇子,秦放鹤如此讲道,“诸位口中?所食之粮、身上所穿之衣,皆出自百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内阁六人轮流为诸位皇子授业,在此之前,内阁还?专门开了个?小会,主?题就是授课内容。所有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一定要讲究高效,而高效的前提就是避免重?复。大家都把自己的专长列出来,相互综合参考之后,确定了大方向。秦放鹤作?为首辅,偏重?“打地基”,简而言之,要学做皇帝,先学做人。对古代统治者而言,最简单的就是高高在上和残暴,根本不用教,所以他的中?心主?旨就是“仁”和“德”。大部分皇子接受良好,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其中?也不乏刺儿头。“先生!”二皇子听了半日,颇为不赞同道,“自古君臣有别,官民有别,这难道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怎么听先生的意?思,是要让那些百姓骑到我们头上来?此言一出,课堂内有片刻躁动?,有的皇子下意?识看向秦放鹤,似有不安,有的则微微颔首,显然对自家兄弟的言论深以为然。秦放鹤不动?声色观察者所有人的反应,各自对号入座。很好,你,你,还?有你,永远也不要妄想染指那个?位置。老话说得好,三岁看老,本性?难移,在座众人何止三岁?三观已然定型,扭不过来了。不知内情?的世?人很容易便会被秦放鹤的微笑面具迷惑,以为他性?情?和善,其实,恰恰相反。如果允许,在个?别领域,秦放鹤其实是最没有耐性?的。人生太短,他的时间太少,也没有什么特殊情?结来专门感化坏坯子。能学就学,学不好赶紧滚蛋出局。好在盛和帝比较能生,迄今为止,三岁以上的健康皇子就有足足七位。这很好。毕竟就算下一代的皇帝只?能充当吉祥物,他也不希望推一个?蠢货上台……才回内阁,里面正在交谈的几人便迎上来,“阁老。”“什么事?”秦放鹤裹着一身寒气进来,见状摘了帽子问道。外头冷得厉害,宫中?又不能随意?跑动?,只?能慢悠悠走,这会儿露在外面的面皮都冻僵了。室内温暖如春,干燥的热气扑面而来,痒痒的。早有内侍接了他的帽子,小心掸去尘土,放到一旁的帽架上。又有人准备好热水、香胰子和手巾,并?润肤的香脂,秦放鹤自己挽起袖子,过去洗手。赵沛才要开口,却又盯着他的脸瞅了一会儿,瞧着好像多了几分戾气。是我的错觉吗?觉察到他的视线,秦放鹤飞快地闭了下眼睛,下一刻,就变成了世?人熟悉的“微笑阁老”,“慕白?”变化太快,一切仿佛幻觉。赵沛忽然打了个?寒颤,骤然回神,“啊,哦,有太学生对番人不满,联合上书?,如今干脆闹起来了……现任祭酒处置不当,事件扩散,被言官弹劾……”他一行说,秦放鹤一行听,不待说完就理顺前因后果。自盛和元年年末开始,多有外国使团来访,其中?很多王室成员、贵族和学者希望进入太学深造。外国使团成员入太学是惯例,曾经的高丽王子、后来的高丽王,如今的冢中?枯骨王焕,就曾是代表之一。但这一次的人数太多了,又有几位大国的王子、爵爷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跟本国学生“混养”。谨慎起见,太学单独分出来一个?科,把那些外宾一股脑塞进去。一来方便管理,二来也容易保障安全,三来,也能有效防止间谍活动?。如今也不过盛和三年初,许多意?想不到的矛盾却开始浮出水面:先有本国学子质问朝廷,凭什么专门为那些外来学子准备老师、住处?“外国贵族便高贵了么?放眼我太学之内,多有王侯贵胄、世?家子弟,谁差什么了?”为表诚意?,给外宾上课的都是当世?大儒,可大儒们精力有限,既然要顾及番邦学生,能分给本国学子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很多学生对此感到不满。杀鸡焉用牛刀?就那些蛮子,好些连四?书?五经都没读熟,随便个?举人去教导便绰绰有余,凭什么劳动?名师?太学生要么是寒门数十年苦读,要么也是各家祖宗荫庇,好不容易进到太学,本是满心欢喜,却突然被告知,啊,你们梦寐以求的名师们要去给蛮子启蒙了!如此巨大的落差,谁都受不了。“而那些蛮子,”侯元珍显然对那些人颇有意?见,以至于张口就是蔑称,“也不安分,没几个?真心向学的!”真想钻研汉学的有几个??真当他们看不出来吗?话里话外,不都盯着蒸汽机、橡胶车轮?太学生多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本就有怨气,可巧前几日两边因为争抢马球场起了摩擦,推搡之际引来太学的几位教授,那几人竟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求他们谦让……都不用听,秦放鹤就能猜到后面的,当即把热手巾往铜盆里一丢,“可有伤亡?”“亡倒没有,”赵沛说,“旁的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所难免。”
鼻青脸肿自不必说,还?有头破血流的,磕掉门牙的,不胜枚举。其中?就有三国皇室成员被卷入其中?,自然惊动?了盛和帝。秦放鹤皱眉,却没急着说话,先抬头望右手边的空座上看了眼。赵沛了然,“事急从权,方才你不在,陛下急召尤阁老和傅阁老商议对策去了。”“傅阁老什么意?思?”秦放鹤问。赵沛犹豫了下,“骂了句。”还?是 落定(十二)此事乍一听,好像只是单纯的学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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