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思当时笑了笑,也没有反对。但兰奕欢心里还是想着尽量能不用达剌的人就不用,免得将他们也给牵扯进来,将事态弄得更加复杂。这时他也并没有传讯,达剌使者却突然这么光明正大地入宫,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兰奕臻见兰奕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稍稍思量,便吩咐道:“请进来。”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看都没看,向着旁边一伸手。有十分机灵的下人,已经在看到太子复起的那一刻就狂奔着去东宫拿了兰奕臻的杏黄色四爪龙纹服,此时正好躬身展开,为兰奕臻穿上。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谁也不愿意让达剌人看到此时宫宴上的状况,使者的突然到来让充满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在兰奕臻的示意下,大臣们都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色疑惑。很快,使者进殿。殿上诸人之前都已经见过孟恩和林罕了,但这一回,他们发现使者变成了三人。除了之前的两位王子之外,孟恩的右侧还多了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汉人长相,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他已经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了,因为达剌这三名使者身上全都穿着当初 看取重圆月兰奕欢站在旁边, 本来也正在好奇达剌是来做什么的,听到孟恩此言,身子一震, 猛地看向他们。只见达剌那边的人, 有人脸上是期待和好奇,也有人带着暖暖的笑意。耳听得孟恩郑重地说:“我的侄儿在当年出生的时候遭逢变故, 流落到了大雍, 家里的人一直十分牵挂, 多年来从未放弃寻找, 如今才总算能与亲人团聚。达剌感谢陛下多年的抚养教导, 让我们心爱的孩子长大成人。”他说到这里, 在场的达剌人同时向着正平帝行了一礼。紧接着,又是阿雅思温和的声音响起,说道:“对于陛下此恩,达剌举国同记, 没齿不忘!并可以保证, 此后七十年间,只要大雍不掀战火,达剌永为友好邻邦!”达剌的这份谢礼, 这个承诺, 可以说是极重了, 表面上看似是感谢正平帝, 其实所有的付出, 都是为了表现他们对于兰奕欢的重视。而七十年的和平非同小可, 只因兰奕欢生在大雍, 上一世更是大雍的皇帝,这片土地对于他来说有如第二故乡, 那么达剌自然也不会让他在两方之间左右为难。林罕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当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的脸上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作为一名伯父,如果说一开始想要寻找到兰奕欢,是出于要完成弟弟的托付,以及对于阿雅思身死的痛心,那么如今他的心情已经有所不同了。从一开始见到这位少年飒踏的七皇子,心中有些欣赏之情;到后来得知兰奕欢是自己的侄子,有点亲切同情,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试着和他亲近起来;再到那一天晚上,兰奕欢来到驿馆,不是向他们请求帮助,而是想要让他们离开的惊讶和真真切切的心疼……这个孩子,终于从有些陌生的“侄子”两个字,变成了融进血脉中的亲人。他看到了兰奕欢的勇敢、孤单、喜乐忧愁、小心翼翼,就会忍不住去想,他这些年经历过多少的委屈凶险,又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甚至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几次在梦中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徘徊,那么无助,那么堪怜,伸出手来,却无人能够上前。他迫切地想做一点什么,正好这时候阿雅思回来了,对他们说,想要公开自己和兰奕欢的关系,堂堂正正地以家人的身份为兰奕欢撑腰。大家想到一块去了,于是一起商量了这个办法,虽然看起来有点招摇,但已经缺席了这么多年,招摇一点又如何呢?只是估摸着家中老父听说了此事之后,大家回去谁也免不了挨一顿揍便是了。大雍的臣子们不知道达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觉得今日的奇事简直一桩接着一桩。他们先是被谋逆作乱的叛臣气得够呛,那怦怦跳的心脏还没平复下来呢,一转身达剌突然就自个送上了门来,主动做出了如此承诺,那感觉简直就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现在他们只想知道,达剌如此重视的人,究竟是谁。看着孟恩的年纪,再听他说“侄儿”,甚至连在场的一些年轻人心中都不免泛起了些许期待。看达剌这个阔气的样子,这如果他们中的哪一个,就都一步登天了啊!这个时候,也只有少数人想到了刚刚被揭破并非皇室血脉的兰奕欢,但毕竟这太过离奇,不太好联系在一起。而且正平帝是一国之君,不管谁家的孩子,达剌都要先感谢他,这一点也证明不了什么。在孟恩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正平帝的神色也确实十分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做。
但当孟恩将所有的话说完,正平帝已经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后,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感慨。他甚至连故作不知的掩饰都没有,直接说道:“欢儿,出来吧。”兰奕欢刚才就已经听得怔住了,他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觉得孟恩像是在说自己,又觉得不可能在说自己。直到正平帝叫他,他还有点恍惚,下意识地答应一声,脚下却没有挪动。正平帝问孟恩:“朕没有叫错人吧?”阿雅思已经微微湿了眼眶。孟恩看向兰奕欢,说道:“是,没有叫错。”兰奕臻轻轻拍了拍兰奕欢的肩膀,说道:“欢儿,去吧。”肩膀上那只手坚定而有力,阿雅思走出来,像是曾经在他幼年等待他学步一样,冲着兰奕欢招招手,柔声道:“欢儿,来。”所有的亲人都在叫着他的名字,大家微笑着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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