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诡秘,似凄凉的笑。忽然,有一道被阳光斜斜拉长的影子,从门口延伸进来,一直落到了齐贵妃的身上。“拜见娘娘。”齐贵妃猛然转过头,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正是刚才救了她的那名侍卫。她轻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阿雅思道:“小人不是临华宫的侍卫,偶然路过,听到您殿内有打斗之声,情急之下闯宫出手,还请娘娘恕罪。”齐贵妃沉默了一会:“你叫什么名字?”“肖楠。”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人。齐贵妃疲惫地说道:“这里已经没事了,劳烦你了,今日之事勿要对外提起。出去罢。”阿雅思脚下却没动,目光有些出神地盯着齐贵妃手里的那柄匕首。匕首的柄部做狼头之状,以金丝缠绕,正是他当年所赠的防身之物。只是如今,那金色已然发黑黯淡,唯有两刃依旧锋锐凛冽。阿雅思终于抬起头来,迅速地看了齐贵妃一眼,轻声道:“娘娘今日之举太过冒险,为了……五皇子,莫要再如此了。您,保重。”齐贵妃猛地望向他。阿雅思深深一拜,那只受伤的手不自觉握紧,顿了片刻,慢慢地退了出去。他走之后,齐贵妃怔然良久,将匕首收好,又打开了旁边那口箱子。里面装的是她给兰奕欢做的那几件衣裳,一件不多,一件不少,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会来。其实她知道兰奕欢多半不会收,因为在兰奕欢最稚弱无依的时候,她什么都吝于给予,如今再想给时,兰奕欢已经不需要了。最上面的那件衣服没有整理好,是堆叠起来的样子,她想象着兰奕欢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又松开手,衣裳从他的指间滑落,就像自己当年从小小的孩子手中,冷漠地拽出衣角。她看着那件衣服,眼前一片模糊,她做错了事,不配得到命运的悲悯,她知道这就是报应。每个人都得有每个人的报应。一直到晚上,齐弼才回到了齐府。这个时候,他已经换了身衣裳,脖子上的血迹也擦了了个干干净净,伤口处缠绕着的白纱被衣领遮挡,只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边。再加上齐弼神色平静,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了。所以他走进房间的时候,齐埘甚至没有发现齐弼的神色间有什么异样之处,他只是焦急地迎上去,扶着齐弼的手臂问道:“爹,您回来了!怎么样,达剌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还没把我接去呢?”齐弼转过头来,看着他,片刻之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行了。”“不行了?”齐埘一下子就慌了,他不能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不行了?不是说我是他们三王子的儿子吗?他们难道不要我?”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听他说完这句话,齐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来。齐埘骇然地看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看见齐弼这么笑,一个念头掠过心间,他突然想,这人不会是想跟着自己享福不成,希望落空,所以疯了吧!他忍不住说:“爹……”刚说出这一个字,齐弼就忽地扬起铁腕,反手就是一个巴掌,齐埘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打得整个人都侧翻了过去。他趴在地上,唇角滴落了一行血,简直是目瞪口呆:“你——”齐弼停下了笑,目光极为阴冷:“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吗?”齐埘最近足不出户,老实的都快发霉了,完全想不到齐弼在说什么:“我没有啊,我一直在家。”“是吗?”齐弼满脸痛心,将一封信扔在了齐埘身上,说道:“那你看看。”齐埘将信拿起来,展开刚刚看了一行,脸色立刻就白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之后,信上所写的竟然是他当年因为一时失手,导致了齐延在狱中死亡一事。曾经他为此恐惧了很久,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齐埘也就逐渐放下心来。齐延死了,敬闻也死了,他想事情的真相永远不会再见天日,又怎么可以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被揭开呢。齐弼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把你从小养大,从未亏待过,你摸着良心说一说,齐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他可是你二叔,你怎么能这样做!”齐埘浑身发抖,绝望和恐惧化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还太小,爹,您可千万要相信我啊!”只是,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齐弼冷峻的目光也无一丝往日温和:“我是不是相信你已经不重要了。我尽心竭力地救你出来,为你筹划了一切,无非是希望你好。如今,你却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就算是我也无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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