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在他的身后升起,似将白衣上笼了一层淡金色的轻纱,将他整个人映得如同剪影,看起来有些单薄渺远,仿佛要化在阳光中了一样,连带着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也带着坚冰似的冷硬。兰奕臻突然说:“抱歉。”兰奕欢道:“什么?”兰奕臻道:“意外,是指本心并非如此,而不小心发生的,比如撞到了,认错人了,都叫意外。但我知道是你,也主动碰了你,那就不是意外,而可以算作故意,故意,轻薄了你。所以……我对你特别愧疚。”兰奕臻的语速很慢,像是每一个字都经过千百次的思考,才艰难至极地吐出来,可牙关又压得紧紧的,半个多余的字眼都不能吐露,因为一旦潜藏的心思话语迸裂而出,便会是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兰奕欢不知道那些话背后的惊涛骇浪会是什么,他只是感染到了一种无端的紧张,并心跳如擂鼓。起风了。绿草在飒飒的长风中摇荡,忽而倒伏,忽而立起,兰奕臻衣袍狂舞,敞开的襟怀几乎要把兰奕欢包裹在其间,挡住清寒。以往兄长那样熟悉的温柔怀抱,此刻因为多了些逼人的侵略意味,显出几分让人不安的陌生。可,无处闪躲。触目可及之处,唯有他目光灼灼,内敛自持,热烈绝望。兰奕欢心中震颤,又本能地感到危险,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忽然摸到了身侧冰冷的弓弦。像是一片飘雪,轻轻砸上心间。“我要去。”兰奕欢抵住兰奕臻的胸口,从他怀中挣出,后退一步,说:“我要去和大哥比,我能行。”兰奕臻轻声道:“看来拦不住你了。”兰奕欢淡淡笑了一下:“是,你说什么都没用。”几许惊慌,几许迷茫,几许意乱,终究,他将目光朝远方长天一望,随即又重新对上兄长的目光。此时此刻,他言不论,重新挽弓上马,只因自己有无论如何要守护的东西,这一点不会改变。兰奕欢将身上的长弓取下拄地,带着几分傲慢,几分飞扬:“你就等着看吧!”在大皇子和兰奕欢两人准备的时间里,猎场上的草地和树林中,也被人布置下了一个个位置刁钻的箭靶。两人比赛的规矩是,谁在规定的时间内,射中的靶子最多,谁就算是赢了。规矩看似简单,实际上要赢起来可不容易。因为双方不光要尽量射中自己的靶子,还要想办法阻扰对方。如果对手是太子,大皇子一定聚精会神,严阵以待,但如今换成了兰奕欢,他却并不怎么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了。毕竟他正是以能征善战而出名的,连在战场上都真刀真枪地拼杀过多次了,若是还能输给这个连人都不会杀的毛头小子,那才是天大的笑话。眼看兰奕欢骑了匹小白马过来,马身两侧足足挂了五六个箭袋,得有大皇子的两倍之多,大皇子不禁就笑了起来。他带了几分嘲讽道:“七弟这是怕自己没有准头,所以打算多带一些箭胡乱射吗?那你可别怪哥哥没有提醒你,你这心思是不错,可马负重过多,倒是跑不起来,你输了可别哭鼻子啊!”大皇子那边的人立刻捧场的发出嘲笑声。兰奕欢这会倒是不急不恼了,笑着说:“这就不用大哥cao心了。我比不上大哥那样壮硕,人比你轻上一些,加点箭的分量应该也不算什么吧。”大皇子最近确实微有发福,听兰奕欢戳他痛处,笑声止住,脸上也显出一些怒色,道:“你就贫嘴吧,看你能有多少本事。”说到这里,令旗兵已举起令旗,两人不再交谈,并马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随即令旗挥下,两人的马同时冲了出去。大皇子虽然不把兰奕欢放在眼里,但对于比试还是十分认真的。一方面他想给达剌的人表现一番自己的英武,另一方面也是打算让兰奕欢最好输的一只靶子都射不中,看这小子以后再敢猖狂!他策马疾奔,弯弓搭箭,箭矢如同流星,正向着目标飞去!周围的人一声惊呼,都暗想,大皇子不愧是皇子中军功最多的人,看来这头彩就要首先让他给拿了。“嗖!”而正在这时,却又听一声破空之响,后方又有一箭飞来,竟然将大皇子眼看就要中靶的箭一射两截!紧接着, 弓马凭一骑直到此时, 很多人才刚刚回过神来,兰奕欢竟是同时射出两箭,方向、力道、速度各有不同, 硬是从大皇子手下把这头靶给抢了过来。兰奕欢平时从不显功夫, 也没人见他下苦功练,素日里有人说他相貌美, 有人说他性子好, 却从没有称赞他武艺精湛学识渊博的。谁也没有想到, 竟是他一下子占了先。四周起初静若子夜, 旷野的风像是水晶一般, 将白马和少年包裹其间, 片刻之后,欢呼声才骤然响起,场内场外,叫好不绝于耳。
大皇子那被兰奕欢打了的副将在场外看着, 很是不服, 此时低声道:“只知道使这种诡诈的把戏,一看就没什么真功夫。这一次是出其不意,接下来大殿下有了防范, 他还是赢不了!”大皇子一声不吭, 纵马朝着兰奕欢追了上去, 开弓射向下一个靶子。但和他的副将不同, 他越是跟兰奕欢较量越是心惊, 不知不觉竟已出了一身的冷汗。接下来的几箭, 兰奕欢一直在他周围前前后后地纵马, 只要大皇子一开弓,他就双箭齐发, 一支截大皇子的箭,一支去射靶子。大皇子长了教训,故意加大了自己箭上的力道,让兰奕欢无法将他的箭打歪。这样一来,他确实又射中了几个靶子,但也不过几个回合之后,兰奕欢就又摸透了他的规律。再射箭的时候,他不再试图打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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