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虽然心里清楚,这么短的时间,他和齐埘的住处相距又很远,齐贵妃多半是要去看齐埘的,但当听说母亲径直去了齐府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失望,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谁知到了晚上,睡梦中他感觉有只冰冷的手放在了烧的滚烫的额头上,他觉得很舒服,就蹭了蹭,那只手也没被他蹭走,反而陪了他很久,还给他喂水喝。半夜,兰奕欢的烧就退了,清醒过来。他问外面的人有谁来看他了,伺候他的下人们却都说没看见人,倒是站在门口的丫鬟忽然惊喜地叫起来:“殿下,这不是上回陛下赏给贵妃娘娘的天山雪莲吗?”她拿了个盒子过来给兰奕欢看:“殿下,是不是贵妃娘娘来看过您了?”天山雪莲确实是润肺的上好药材,只是珍稀少见,齐贵妃也只有这一朵而已,她选择给了兰奕欢,没给齐埘。这件事让兰奕欢高兴了很久,他也不是稀罕一朵花,但是他头一次在齐贵妃的身上感受到了偏爱。那朵天山雪莲,兰奕欢到死都留在匣子里,没有动过。所以今生听说那些身世的时候,兰奕欢的 云雾转青天兰奕欢整个人好像定住了一样, 半晌动弹不得,心中不知是哀是乐,是恼是恨, 是失落还是错愕。他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兰奕臻, 可此时此刻双眼有些模糊,望出去的人影却不分明。朦胧的目光中, 那清俊的眉眼, 坚实的身形, 以及杏黄色太子袍服上盘着的四爪龙纹都成了一团迷离的光雾, 唯有耳畔两人的呼吸声, 一起一伏, 清晰可闻。他忍不住抓住了兰奕臻的衣服,重复道:“怎么是你啊!啊?”兰奕臻惊讶地看着兰奕欢,只见他双眼发红,面上隐有激动之色, 本来以为他是哭了, 但伸手一碰兰奕欢的眼角,才发现那里并没有泪水。从小到大,兰奕欢的性格仿佛软乎乎的十分温和, 长相也是偏于斯文柔美, 但实际上兰奕臻知道, 他内里性子极为刚硬, 几乎从来没有真正掉过一滴眼泪, 无论发生什么事, 通常都是一脸笑意迎人。而此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兰奕欢就连眼眶都红了,神情也是大变, 这让兰奕臻一下子就慌了。看着弟弟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碎成了十七八瓣,手足无措,心疼不已,搂着兰奕欢肩膀的手不知不觉地加大了力道。“小七,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和哥哥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给你干。”兰奕臻绞尽脑汁地想着兰奕欢为什么不高兴,一叠声地说:“你别难过,是还有别人欺负你吗?我去替你收拾他们好不好?无论是谁,咱们都把这口气好好地出了……还是哪里难受?刚才累着了?你可别吓我。”心中有那么多的不甘和委屈,前世所有对于母爱与亲情的幻想在看到那朵天山雪莲的一刹悉数落空,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
兰奕欢想大叫,想怒骂,可是兰奕臻身上的那自小就熟悉的熏香气息包裹在他的身周,那只手始终坚定地、紧紧地搂在他的肩膀上,支撑着他,一如前世,他从未察觉的每个瞬间。兰奕臻小心翼翼地捧起兰奕欢的脸,仿佛有着无尽耐心一样,轻声问道:“还是箱子里有什么你不喜欢的东西,你生我的气了?”终究,兰奕欢用力地摇了摇头。顿了顿,他再摇了摇头,转身抱住了兰奕臻:“没有,不是的。”他极低极低地说:“谢谢你。”兰奕臻几乎是立刻就紧紧地抱住了他。当兰奕欢的头埋入兰奕臻的颈窝时,兰奕臻想,他是不是还是哭了?因为他的颈侧感到了几滴温热,仿佛要将皮肤灼伤,疼痛如绞。当天晚上,兰奕臻再次做了梦。宫苑深深,夜色暗沉,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梦境场景和色调,兰奕臻向前走去。随即,他看见一个人坐在地上,手抱着膝盖哭泣,十分孤单的样子。于是,他走近那人,发现对方身上竟然穿着一件龙袍。坠珠镶玉的龙袍压在他单薄耸动的肩膀上,看起来好像不堪重负似的,就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熟悉的心痛、愤怒、无力,像尖针一样刺入胸中,将梦境与现实缝缀在一起。兰奕臻忍不住把手放在了那人的肩膀上,低声道:“陛下,别哭,臣在这里呢。”蓦地,身体应声而倒。兰奕臻猛然低头看去,发现——那竟只是一具穿着龙袍的骨架!“陛下!”场景瞬间破碎,兰奕臻一下子醒了过来,急促喘息着坐起身,又一次因为惊梦没有睡好。他头疼欲裂,按住额角,近乎急切地转向旁边,想看一眼那张自己熟悉的脸,才记起兰奕欢现在不在东宫住了,平复过心情之后就已经离开。特意吩咐了制作的格外宽大的床上,另一边空空荡荡的。兰奕臻现在越来越怀疑了——从少年时期到如今,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兰奕欢?相似的梦做了无数遍,虽然从未看清过梦境中那张脸,很难仅凭一个模糊的轮廓要指出对方是谁,可最像的从不是模样,而是……他见到对方时,悸动的心。世上,是否真有前生之缘,来世之约?而梦里梦外,他都是孑然一身,难道当真因为从来习惯孤独?抑或,心有所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兰奕臻其实不愿那是兰奕欢,他不能相信自己爱若珍宝的弟弟竟会有着那样的结局。可一次一次诡异重复的梦境让他动摇,特别是最近出现的格外频繁。再加上兰奕欢近来的言行也都很反常,让兰奕臻担忧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是否有人要对他不利。想到这里,兰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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