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这个房子是她跟顾铮结婚第三年买的。一开始她还偶尔住在顾铮那里。后来就干脆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了。
房子空空荡荡。除了床、沙发、桌子椅子,其他什么也没有。姜燃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女生喜欢把自己的桌子跟床铺收拾得很漂亮,还喜欢在墙上贴照片,衣服化妆用品满屋子塞不下。姜燃住的地方从来都是东西少得可怜。
姜燃从沙发缝隙里拿出手机,里面跳出好多消息。
姜燃瞟了一眼,全是顾铮的。直接点了已读。顺手点了常吃的那家冒菜。准备换衣服去洗澡。
衣柜前面有个全身镜。
姜燃路过镜子,愣怔了一会,开始脱衣服。在镜子面前观察自己。
姜燃眼下伏着深青的黑眼圈,脖子上爬着密密麻麻的吻痕,像雪白墙壁上有人踏了灰黑的脚印。
姜燃仔仔细细地看着,一阵无名的恶心袭来。
她加快脚步,跌到洗漱台前面,干呕了好一会。
胃部抽动的窒息感,让姜燃觉得她会把她的内脏、她的脊骨,连同她的血液全部呕出来。
姜燃抬头看镜子。镜子里的那张脸那么熟悉,又如此陌生。以至于她开始困惑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镜子里映着窗外的天。窗外的天很阴沉。乌云在顶上压着,姜燃看着,觉得那乌云一定很重。
姜燃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生活居然这么让人难以忍受。
姜燃走进浴室。水缓缓流下,轻柔冲刷着姜燃。姜燃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蛇一样,有一层紧缚着她的皮,在慢慢脱落。
洗完澡,姜燃走进工作室。工作室桌上放着一个有两个姜燃那么宽的曲面屏,占据了整个桌面。姜燃启动主机,把内存卡插进去。
外卖到了,姜燃放在一边没吃。开始剪片子。
姜燃点开照片和视频,一遍遍看完。剪辑。
姜燃坐在电脑面前,时间的流速变得很快。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姜燃剪了个一稿出来。
姜燃感觉很好。她很少能有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她觉得她好像早就知道该怎么剪。没有什么犹豫。
姜燃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刚好拨进来。
“喂。”姜燃直接点了接听。
顾铮皱眉。“你又一直剪到现在?”
姜燃刚剪完片子,大多是这种脑袋放空的状态,才会对顾铮这么客气又疏离地讲话。显然是一直剪片子剪到这个点。
姜燃工作的时候最烦被打扰。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
“你的员工不也天天到这个点?”
顾铮声线冷硬。“那怎么能一样。”
姜燃被气笑了。“是啊。我等员工怎么能和老板相比。”
姜燃没有再听顾铮讲话,直接摁掉了手机。她这才看到自己的手机,里面有五个未接来电。
那股淡淡的恶心感又浮上来了。
姜燃后知后觉饿得发昏。起身把中午的外卖放微波炉里热了。
叮。
厨房没有开灯。微波炉橙黄的光晃过姜燃的脸。姜燃认真地看着里面的饭盒缓缓转动。像孩子看玻璃缸里游动的鱼。
姜燃在纪录片公司工作过三年。那是纪录片行业里的头部。
闲的时候倒是正常下班。但闲的时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天不拍片子剪片子?尤其一遇到剪片子,那谁也别想溜。一整个公司睡架子床也是有的。
都说上辈子挖人祖坟,这辈子来剪片子。眼见着当年的同专业同学都纷纷转行了。姜燃还是在做这个。
姜家和顾铮自然能帮她找到轻松的工作。她甚至可以不用上班,做她的富太太,每天研究医美和限定款时装,高兴了就多打几局麻将,不高兴就少打两局。
但姜燃知道自己只能这样走下去。
既然决定了要做这行,再累她也忍了。姜燃想着多积累经验,早日成立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顾铮的公司自然也不例外。刚结婚那会,姜燃也偶尔去他公司等他下班。夜里十一二点,公司大楼里,有些楼层还灯火通明。
姜燃跟他提过。能不能让员工少加点班。顾铮遇到这种问题就避而不谈。每当这种时候,顾铮的神情就意外的冷。姜燃能感受到他那种骨子里的冷漠。顾铮站在她面前,却又仿佛很遥远,她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河流。
姜燃知顾铮心知肚明。得利者谁也不想让利三分。
顾铮关心姜燃,却也只是关心姜燃的一部分。姜燃的话他不会理解,或者他根本不想理解。姜燃觉得自己明明站在他的面前,却好像是透明的。他像中国人爱孩子那样爱她。供她吃,供她暖,但会孩子的话向来不算话,姜燃的想法只是孩子无理的哭闹。
姜燃做了很多梦。
梦中。她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水族箱里。顾铮从外面走过,姜燃用力拍了拍玻璃。
顾铮蹲下来看着她。姜燃想让顾铮救他,但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每当她想发出声音时,嘴里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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