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忏悔室被无数摇曳的烛光照得通明,中心的神坛上,仁慈的天父向前伸出一只手,抚慰般看着他的子民。与大教堂中心庄严肃穆的黄金圣像不同,这座大理石神像看上去线条更加柔和,在烛光照耀下显出一派垂怜众生的圣洁气息,让来这里忏悔祈祷的人都能感受到主的宽容仁爱。
银发神官静静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沉寂得像与环境融为一体,原本就清冷的气质此时更是冷得仿佛要把空气都冻结起来。
哎呀呀,看看我这是看到了谁?我们的诺伊斯大神官大半夜的居然会来这里忏悔。路过的泰蕾莎修女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走了进来,坐到了神官身边。
诺伊斯看了这位老友一眼,想说点什么,纠结了片刻,又重新沉默地坐了回去。他最近憔悴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修复神器消耗过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跟穆琳吵架了?修女撑着脑袋,侧身将半边身体靠在椅背上,带着一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看着陷入了苦恼中的神官。她注意到了,最近穆琳跟那个乔舒亚走得很近。
没有。神官声音淡淡的,听上去有些发虚。他神情又不着痕迹地变了几变,犹豫了一会:我觉得我有些奇怪
穆琳和乔舒亚在一起的画面又浮现在他脑子里。按理说,既然和他结了契,那穆琳理所当然就是他的人,其他男人,谁敢动她那便揍谁。
可如今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也复杂了起来。看到穆琳从乔舒亚房子里出来那一刻他绝对是生气的,可少女看上去却是一副开心的样子,比跟他在一起时还要开心的感觉。满腔的怒火像突然泄了气,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比起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染指的被侵犯感,另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堵在心里,让他心烦意乱又无处发泄,只能到这里来静静心。
泰蕾莎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神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诺伊斯,你喜欢上她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能让一向处变不惊的诺伊斯心乱成这样,除了前阵子来治疗的那个小丫头外不会有别人了。
被当面点破的诺伊斯脸色一变,逃避般移开视线,他不是没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一点涟漪,只是一直试图把那种悸动压制下去。我已经把一生都献给了神明,喜欢这种感情,是不应该存在的。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修女对他在某些方面的执拗向来难以理解,神爱世人,心中没有爱又怎么替神明去爱世人?
这个借口并没有说服神官,他垂下眼睛:神会平等地爱着世间每一个人。而现在有一个人不一样了。她的存在重要过了其他所有人,他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平等地去对待这世间的一切了,这种心态,有违公正。
这脑子已经不能用木头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极品锻造钢,泰蕾莎长叹一口气。他们朋友这么多年,虽然乔舒亚在她心中打分比诺伊斯要高上一些,但毕竟是外来的,所谓帮亲不帮理,她要是不去推他一把,这个死脑筋能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她咳了一声,一脸严肃地盯着神官:诺伊斯,把你心中的那点小纠结先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乔舒亚正在对你家小穆琳发动凶猛的攻势。那家伙可是个黄金单身汉,在魔女学院的受欢迎程度不在你之下。你要是再不行动起来,你家侍魔的心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诺伊斯皱了皱眉,无论如何,这件事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他带着几分询问的神色看向修女:那我该怎么做?把她囚禁起来,不让她出门?
诺伊斯你脑子能正常点吗?
这不正常吗?神官认真地疑惑着。
泰蕾莎仰着头恨铁不成钢地捂住额头,胸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女孩子是要靠哄的,我的神官大人。把蒂莫西主教从你脑子里面赶出去,看看人家乔舒亚!
诺伊斯不出声了,其实他觉得主教大人比乔舒亚那个满嘴花言巧语的小子好,只是趋避危险的直觉让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修女缓了一会,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重新鼓起干劲:送点礼物怎么样?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送点鲜花啦,首饰啦,戴在她身上,让她可以时刻想起你。
在她身上时刻想起我吗诺伊斯沉思了一会,虽然咒印似乎就有这个效果,但每个人身上的咒印形状都差不多,宣示主权的作用似乎不太直观。
他有些犹豫地试探道:在她身上用刺青刻上我的名字?
诺伊斯你还是孤单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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