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妹妹才会嫌,我就没有妹妹可以嫌。」他跨坐上摩托车,双手轻轻环着前面的骑士。「好了。」
吉米把腰上的那双手拉紧,确认乘客有抱好,才发动摩托出发。他们穿过大街小巷,吉米到只有当地人才会去的小店,外带他从小就喜欢的美食,有烤串、鱼豆腐、海鲜羹等等,直到萧雨澈制止他再继续买下去。
他把食物掛在摩托上,从大路转进小路,兜兜转转了一阵子,把摩托停在一个小山坡前。「不好意思,要走一点路,可以吗?」吉米把所有食物都拿在手上,坚持不让萧雨澈分担。
萧雨澈换上鸭舌帽,戴着墨镜,跟在吉米身后。穿过小树林后,是一个约一米高的直坡,吉米往下跳后,回头要扶萧雨澈,但被嫌弃,挥手叫他让开,自己利落地跳下。
这是一块三边环着小树林的沙滩,面积不大,没有游客,只有他们两人和一些海鸟,彷彿世外桃源。
萧雨澈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我以前常到这里来发呆、练吉他、唱歌。只有我一个人,弹多烂都不怕会被笑。」他带领萧雨澈到树荫下一块又大又平坦的石头上,用手把上面的枯叶扫一边去。「这块石头就是我另一个家。」他笑道。
他们坐上大石头,把食物摆在面前。吉米殷勤地介绍每种食物的特色,和对它们的回忆,然后都推到萧雨澈面前要他尝尝。
「别都给我吃呀,我减肥很累!」他拿着一串烤魷鱼须,把食物又推回去。
「大家都知道减肥是明天的事,而且你这样子也很好看,可爱。」
「你这样说,我更加要减肥了。」萧雨澈撇嘴翻了白眼。
他们在笑闹中享用美食完毕,收拾了一下,再把背包当枕头,并肩躺在那块大石头上,静静听着海浪,仰望云朵变化,偶有鸟群横越晴空。就算没有说话,吉米也不觉得彆扭,不需硬要找话题。
他从来不带其他人来这里,包括多年好友也一样,这里是他需要独处,与真实自我对话时的小天地。而萧雨澈的存在是那么自然,吉米愿意与他分享一切。
「澈哥,」他看见海洋与天空相连的缝里出现了小小的货船,正在缓缓移动。「我可以叫你雨澈吗?」
久久等不到回应,他往旁边抬头望,萧雨澈的帽檐压得很低,遮着了双眼。「澈哥?雨澈,你睡着了吗?」那人没有动静。
吉米单手撑起身子,趋近萧雨澈,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便坐起来,视线回到那艘货船上。
今天的海洋非常平静,阳光碎鑽般撒在海面,徐徐海风掀起的浪潮在接近岸边时捲起一簇簇的白花,打在沙滩上,再消失无踪。不久,那艘货船的踪跡被左侧的小树林遮挡,身边的人像被什么惊醒了。
「糟了,我怎么睡着了?」他掀开帽子,紧张地张望。「现在几点了?」
「没事,睡了一阵子而已,还没有一小时。」吉米回头,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安抚着。
「啊……吓到我。」他松了口气,又躺回去,伸个懒腰。「我现在变得很容易睡着,好麻烦。哎,闷到你了。」
「不麻烦,也不闷,你在就不会闷。」吉米轻轻扫着萧雨澈的短发。
萧雨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掌拍在吉米肩胛:「妈呀,你肉麻到我马上清醒了!」他撑起身来,单脚屈膝随意而坐,边抓头边打哈欠。「这里真的很舒服,吃饱喝足就想睡。」
「不好意思,只能带你来这里。」
「说些什么话?这里很好,很久没那么放松了,而且问题在我。」他双手撑在身后,遥望海洋。「我有时候会想念出道前的日子,坐在路边摊吃烤串,逛街,去夜市。年轻时我会不顾一切,想去哪就去哪,跟人起衝突,骂粉丝,挑衅媒体,去到哪里都一片混乱,小杨都快被我逼疯了,哈哈哈。」
吉米都知道这些事跡,如果是放在别的艺人身上,可能很快就凉了,但萧雨澈?摇滚、叛逆、不被束缚,加上出眾的才华,反而吸引了更多的狂热追随者。
「后来渐渐明白,这就是人气的代价。表面很受欢迎,但实际上却是跟人群之间筑起一道墙,自己被隔离在外,哪里都不能去,不敢去。后来不知怎的,我越来越生气,对什么都生气。」萧雨澈换个姿势,抱着膝盖继续说:「安言忘了要在那一拍上敲鈸,我捶墙大骂;逸嘉只是换了一把琴,我不喜欢那个音色,就摔杯子发脾气,回想起来,他们真的受尽我的折磨。他们说我病了,我还不信,我本来就这样,情绪起伏比较大,怎么说我病了呢。」
他的视线一直锁在遥远的海平面:「直到两年前,刚结束《问号》二十週年巡回演唱会不久,小杨看我好几天都很不开心,压力好像很大,便陪我到国外的海边度假。在酒店的夜里,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在跟我说话,海洋在召唤我。原来夜里的海很可怕,像是一片黑压压的虚无,但只要投进这片虚无,就可以解脱了,我迫切地想要解脱。」他转过头看向吉米。「之后我就被强制住院了,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吉米咬着唇,忍着不让在眼里打滚的泪水掉下来。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