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上飘了几片残叶。
电话挂断,音波戛然止歇,无波无澜。
白池跪在地上,双手反铐在背后,抵着她耳朵的手机放回桌面。白池耳后搭着的头发落下来,又被唐景珏轻轻拨了回去,精致的眉眼露出。
谢琰东没敢说话,看着白池慢慢地站起来,抬着眼倔强地望向唐景珏。
你满意了?
这话唐景珏也说过,当时面对着逼疯他的白池,如今从白池的口中又说出这四个字,同样是满室狼藉,温度却天差地别。
谢琰东大着胆子想打乱令人尴尬的气氛:队长,要不把铐子松了吧,小白池说了是小伍自己跑了,她还被打伤了不是吗?
白池的伤才不是小伍打的,是她自己撞的。白池跟暗网接触有限,一时判断不出小伍的身份。
唐景珏可不是,在贵西酒店住着的时候,唐景珏好像对小伍有过试探,但她那时也不知道小伍有过暗网的经历,所以没往这一层想。
如果小伍暴露出暗网的处事手段,在法医鉴定报告出来以后,唐景珏一定会有所察觉。她提前意识到不对劲,让小伍立刻离开枫林,回到熊冯特身边躲一阵子。
为了摆脱自身嫌疑,白池伪装成小伍伤了她之后又逃跑的表象。刚布置完现场,唐景珏就带人进来了,比她想象中早很多。
唐景珏早就怀疑了。
手腕之前就被唐景珏拧过一次,那时候没好好处理,唐景珏反铐住她的时候不知轻重,肩肘处又泛了些酸意。
白池轻声喊:疼
谢琰东心软了,拧头看到唐景珏脖子上渐起的青筋,没敢多话。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唐景珏对白池说。
白池咬牙,这会不是在床上的时候了,白他妈陪你睡觉。她深吸几口气,调了调烧到她心口的火气:这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杀的人还是我送的毒品?唐队长抓人这么随意,你那鼎鼎大名的师父知道吗?
你最好不要提我师父。
火气压不住了,杨远征是唐景珏的逆鳞,也是白池心口上那块疤,她非要当着唐景珏的面揭开它,偏要让唐景珏听见她大逆不道的话。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头猛地一沉就倒在了地上。白池晕倒前也不知是自己刚才撞狠了,还是被唐景珏给气晕了。
天色渐阴沉,窗外几只麻雀,远观时看不清三趾细足,只觉得它们肥硕的肚子搭在电缆上,被纤细的绳勒住滚圆下腹,刮扯掉弥着体热气的羽。羽毛离体,很快就会凉透。
雀本来有一群,叽叽喳喳地闹挺,但很快鸣笛声响,机玲玲地惊飞了一片,从人的视角远放,如广袤天空下移动的几个墨点。黑色缆线将青白画布割成长条,笔毫在粗黑绷直的线上顿了下,余下一只,拙头笨耳停在那里,像红楼里形容的呆雁。
白池被锁在唐景珏家里,无聊到抱臂观天景。
刚被唐景珏带回来还有力气闹一闹,试探着挣扎挑衅,但很快她就发现,实在是很没必要。唐景珏也不搭腔,就这么冷着,由着她闹。手腕因为挣脱的力道擦破了皮,唐景珏就一言不发地给她上药。
你这样是非法拘禁你知不知道?白池问他,声音不大,因为没怎么吃东西。
唐景珏不说话。
你把我关起来也实在很没意思,不如把我关进市局算了。
唐景珏不吭声。
你想做爱吗?
唐景珏头都不回,整理身上的衣服准备上班。
什么烂人。
白池心里骂着他,全然不记得自己在这张床上也曾说过,把唐景珏关起来的狂言。
我要换衣服。白池咬牙。
唐景珏起身,把铐子给她解开,礼节性退出门外。
手下没劲,白池尝试着拆防盗窗的锁,她很生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咬人了。什么狗脾气,哪有人会在自己的卧室里装带锁的防盗窗!神经病!她拆不下来,抿着唇放弃了。
白池根本没想到唐景珏会把她关起来,这简直天方夜谭,听起来还不如唐景珏把她以嫌疑人的身份带回市局听审更靠谱。所以现在就有个麻烦,她之前跟房谷约的时间快到了,房谷不清楚她被锁在唐景珏家里,也没办法带她出去。
风把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带走了,秃了个干净,白池的锁还拆不开,她人要气疯了。
唐景珏出门,断电断网没收手机,白池觉得比青春期沉迷上网的小孩还凄凉,好不容易借换衣服的名头摘下手铐,才听见他久违的声音。
你乖乖呆在家等我回来。
乖乖这两个字他不常说,带着诱哄味道,白池气性消了些。
白池忍着不搭腔,握了握拳。她倒是想不乖,唐景珏给她这个机会吗?把人关起来是跟谁学的!这回换白池不搭理他了,她顺从地回到唐景珏房间,折腾着唐景珏的衣柜,手指点在唇边想着什么。
门锁卡扣按回凹槽,轮轴压死,陷入稳定难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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