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甚名甚?”她缓缓站起身来,飘落的雨丝停泊在马厩的前檐,也同样掠过少年的眉脚。而面前的人只是瞧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将手中的剁草伸去马儿的嘴边,棕红的鬓毛随着细嚼慢咽飘动在风里。“你”眼看着被无视,心里气急败坏却又拘泥于礼节不可张扬。贱民!她咬着唇。少女身着平民女子家的花白裙袄,两只麻花辫乌发似云,可眉眼间的灵气却涌现着抵挡不住的高贵。许是刚刚太过慌张,从未真正看的清楚面前的少年在这金陵的腊月只穿了件马农才会着的褂衫,大半个膀子在外裸露着。从未见过这般情景的她急忙转过身去,平日里母后教导的乃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是不被允许看到陌生男子的身子。立在篷中的少年瞥向她那脚上金丝绣边的木屐,哪怕是沾染了马厩中的泥草,也能买这金陵城中的像他这般低贱之人。或许,还绰绰有余。“看在你立了功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我命令你现在带我去苏家铺子”少女喋喋不休的发号施令,像是从来都是身居高位的皇家贵女,那模样倒是瞧着像模像样。可身后的门框突然响动,少年的侧脸一沉,漆黑的眸子盯着异动之处,那双耳朵在不经意间听到了风掠过的声音。手臂被狠狠的拖拽到身边,直到那淬了毒的飞镖擦过她的裙衫,才发现整个马厩几乎被人锁在眼中,从头顶飞快的又多来了几支。“啊”她金枝玉叶的被养在宫里,从何见到过这幅场景。“救”少女被他拦腰抱起来,两人只是一个翻身便踩上马鞍,拉起缰绳冲破了草厩,翘了一地的泥土。身后传来温热的心跳声,她惊恐地拽着他的衣袖,任由那骏马飞驰在人群中,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快吓破了少女的胆子。“你你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你这贱民!你敢碰我!”
“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少年清润的嗓音听起来像冬日冷冻的冰泉,似乎是安慰的话语却显得那般失了温度。“若留在这,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身后渐渐远离嘈杂的人群,骏马从一条小路穿过甩掉了身后的人,道旁芳草离离,野花摇曳,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湿了二人的衣衫。马蹄下的泥泞绵延到了一则山石旁,面前的瀑布汩汩的从岩石的夹缝中流出,新霁的阴雨中袅袅婷婷的黄鹂声,一路叮叮,向她而来。少年从马上退下,牵着缰绳立在山泉前。“你你快扶我下来啊!”她有些窘迫的发着脾气,雨丝沾染了浓密的睫毛,水灵灵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少年淡然的双眸中却不起一层波澜,许是司空见惯了这金陵城中谁人都可以踩在他头上的模样,便任由她靠在他肩膀上,从马鞍上下来。“竟敢诬陷本公主这群不知羞耻的家伙”少女小声的自言自语,一头乌黑的麻花辫已散落,漫天的雨丝中身娇体软,轻灵动人。“还有你!我真的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她义愤填膺的跟在他身后数落着,却没注意到少年停下了脚步,前额砰的一下撞在了后背上。“我的命也不值钱,你拿去好了。”那一句淡漠到令人发指的话语却让她愣在原地。从未听过这般言论,少女有些怪异的望着那身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别以为你这般说,我就不会杀了你”“用这个。”少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冲着他的胸口,递在了她的手上。“杀了我。”人间细雨落在两人的发丝上,身后是叫嚣的瀑布,脚下是泥泞的金陵,她抬头看到他的那一刻,才瞧清楚那双眸子里视死如归的倾颓。无一得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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