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将过往的那几十年存留的全部落下,铺天盖的的雪花模糊了人的视线。在一片雪色中,时亦只能看见风宁飘飞的与满天的白融为一体的衣衫,墨色的发丝垂落铺洒在女人后背,更衬得女人不近人情。刚才所有的动容和情绪转变似乎是一场错觉。这般清冷淡然的人,怎么会因为门下一个弟子的逝去而过于失态呢?几十年的时光对于修炼之人不过弹指一挥间,风宁与慕予希朝夕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或许也就几年。几年的时间,怎么能妄想在风宁漫长的人生中留下深刻的痕迹。或许是她多虑了。时亦呼出热气,这样也好。“阿宁?”长时间没得到女人的回应,时亦继续道,“予希……”“根据越神宗的礼法来便好。”风宁偏转过身,瞳孔聚焦在时亦的身上,薄唇轻启间,吐出的话语冰冷刺骨,“本尊自没有时间安排那些。”风宁语调平缓,不含感情:“一个弟子而已。”时亦心惊地望着面前快要被霜雪完全遮挡的女人。她和风宁自幼相识,相伴近千年,相互间多少了解一些。风宁表面上冷漠无情,可那完全是由于其本身的灵根导致的,内里总是柔软的。自成为越神宗尊上以来,弟子去世,无论是否是她熟悉认识的,都会出席参加。而今,她门下唯一的弟子逝去,她甚至连时间都不愿意抽出。时亦不知她是不愿面对,还是单纯的不去。“屏障破损之地既然已经修复完好,让守在那的弟子回来吧。”风宁边说边朝着启宁殿内走去。时亦上前一步,叫住快要入殿的人:“阿宁。”风宁停住。“启宁殿外,宗门弟子还在跪着。”时亦提醒道。风宁面色如水,凝视着殿内的布局。她和慕予希很少在正殿内交谈过什么,大部分时间都是做过通往其他地方的媒介,留下的印象也不多。睫毛颤动,带动眼睑下方的阴影颤动,风宁声色不变,冷然平稳:“启宁殿外的地板这么让人留恋吗?”说罢,风宁身影闪动一个念想便是来到了启宁殿的最外层。她顶着肩头落有的,未融化的雪花,携着满身的冷香出现在一众弟子的眼前,古井无波的眸子落在为首的几人身上。“尊上。”殿外跪着的弟子纷纷行礼。洛兮咬着唇,拜了一礼,含着水光的双目对上风宁的视线:“尊上,慕师妹她……”
此言一出,所有弟子的目光全部凝聚在风宁的身上。却无一人敢直接问出来。“献祭阵法启动,屏障修复完成。”她没有直说,可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怎么会。”洛兮呼吸僵滞,脊背不自觉地弯曲而下,素白的脸庞彻底失去了血色。跪在洛兮身边的许言手护住洛兮的腰身了以免对方瘫坐在地,修习剑法,让她的性子更加直来直往,强忍着的怒火在确定慕予希再无归还的可能性达到了高潮。“尊上,您不是说会确保慕师妹性命无忧吗?”她的质问太过直白大胆。齐灵和景祺齐齐扯住许言的胳膊,阻拦她接下来的无礼。风宁目光如水,似乎对许言刚才的那句话有所感悟,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是啊,本尊分明布置了那么久,她怎么会尸骨无存呢?”她的声音太低,低到面前的弟子无一人能听清她的话。“启宁殿外的地板温凉,你们若是喜欢,本尊自不会阻拦。”风宁半仰起头,闪身回到启宁殿内。风宁刚走没多久,时亦的身影出现在众弟子面前,她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一众弟子,抬了抬手臂:“别跪了。”“宗主,慕师妹当真……”洛兮站起身。时亦叹息一声,拍了拍洛兮的肩膀:“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定数是什么?为何非要牺牲一个无辜之人?为何偏偏是越神宗?”洛兮不理解,向来温软如玉的人咬紧了牙关,“甚至不征求师妹的意见。”“慕予希是主动献祭的。”时亦蹙眉道。“主动?在她成为九级阵法师的当天,她甚至不知道献祭是什么东西!”洛兮梗着嗓子。她再度想到了那个美艳动人的少女咬着灵果,兴奋的和她分享阵法上的成就,满是憧憬的说要成为一名九级阵法师。“明明她还愿意逃离的。”洛兮越说眼眶越红。“所以呢?”时亦望向她,有些头疼。慕予希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宗门这么多弟子向着她,就连齐灵和风玉都冒着责罚的风险过来求情。“从慕予希进入宗门的那刻,命数就已经注定了。”时亦本想再说些什么的,可看着洛兮的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启宁殿内,风宁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了无人烟。这座毫无感情的大殿,再无一人为她而等待。风宁靠坐在正殿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偏殿的那扇紧紧闭合的大门。视线错乱中,她似乎看见了女生笑意莹莹地推开殿门,小跑着向她而来,一声声呼唤着“师尊。”灵魂抖动,将刚才的幻影打破,风宁嗤笑一声,抬手拿过木桌上的茶杯,握在掌心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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