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我昏了脑子。男人此刻低敛的神情方还是她记忆中的那般熟悉,对比起梦里的张扬傲慢,更像是唯唯诺诺地故作讨好。
不知为何,雩岑恍然想起曾在下界游街之间,瞧见那人群围堵的街角处,那被人抓来驯化锻炼,以供人表演取乐的凶猛灵熊。
那般硕大粗壮的身体,却在那一根玄铁绳索下,在众人的打赏欢呼间,做着本不属于它所拥的一系列表演动作,甚至还会主动捧着那大大的斗笠,朝来往的仙人们要着打赏。
明明是不同的可不知为何,玄拓眼里流露的不安与落寞,还有那刻意讨好的唯诺,确仿佛同那高大的黑熊一模一样。
他们曾是傲视那一片森林,或是一界仙灵的霸主。
玄拓每次癔症发作之时便都是神智全无的,但并不代表同时失去了记忆,愕醒之后的回想,与那浓浊的懊悔与气闷,却又在每次发作之间往复。
我对不起你岑儿。男人语调沉重,像是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脱口而出的称呼令雩岑略略愣了一瞬,才令她恍然间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玄拓已然恢复了正常,不再是昨日癔症发作时的癫狂模样。
你要打要骂我都我都可以,或者你气了拿剑刺我几剑、捅我几刀再或是你想拿我炼丹,以我神身炼丹助你修为都可以!!
男人糯糯地自顾自认着错,逻辑难得混乱干涩得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猛然激起一句却竟反把绷着脸不知该如何言语的雩岑一时气笑了去,玄拓神色懵懵,瞧着她猛然扑哧崩出的笑一脸不知所措。
我要你的神身又有何用?
?男人略略一顿,却还是耿直道:可助你修为也可助你成神。
真神之精血,可使朽木成龙,粗石化岳,当年的几滴便让她苦苦修为的树身化了人,若以这神身炼丹,这又岂是数倍之效?
见着雩岑摇着头笑得一脸无奈,某个一根筋的男人还以为对方只是认为他说笑,空口白话,慌忙间就开始运起灵力来,认真道:你若不信,我先现下就能将丹药给你!
停停停!
男人被小姑娘喊停的声音吓得一愣,便还是乖乖收手,高大的身躯半跪坐在低矮的床前,便听雩岑托着腮又道:那我又为何要成神?
成神?
玄拓怔了怔,还是老实道:追求灵境合一,与天同寿。
然后呢?
然后?男人不明其意地反问道。
成神之后呢,又该做什么?
雩岑此话却让这天地之间最为古老的存在之一都一时哑然。
不是所有仙,都想成神的。雩岑敛了笑,正色道。
这显然不符合男人的认知,为何?
这其中的缘由很复杂啊小姑娘微微蹙眉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便道:就像所有的人族,也不是都想成仙。
可真正拥有灵根的人族也是少数。
男人的话的确十分符合现实,拥有灵根的人族少之又少,而拥有能够成仙的灵根的,大概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我是说雩岑顿了顿,不知为何,脑子里浮现出叶父与傅溪一老一青的两张面孔来,像是突而明白了什么,解释道:能够成仙之人,或许也不一定终想成仙罢。
也许他们有比成仙更宝贵的人要去守护,也许他们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去做雩岑眨了眨眼,灵根已然使他们拥有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去完成想完成的事,守护想守护的人,天馈是恩赐,可如何使用,却是事在人为。
如果一个小仙在活着的时间已然了却所有事,至少对于大多数的过去没有遗憾那又何必成神?
只这一生一世,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那便足够了。
倘若永生,对于很多事,也许是更久的拖累与悔恨。
那么你呢?那沉默半晌听着雩岑絮絮叨叨的男人低声问道: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麽?
那暗金色的眸光很轻,只一瞬间,却好似与那梦中恣意青涩的暗金长眸相吻合,雩岑愣了愣,不知玄拓问这问题又是何意,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思绪乱得好似在互相缠斗打架,沉默以对。
而这般欲言又止的黯然表情,落在玄拓的眼里,却又被解读成了另一个意思。
那夜昏暗的月光之下,合枕并躺的男女即使在睡梦之中依旧自然亲昵,那半梦中醒来的琥珀眸摸索着将旁侧被踢开的被子轻轻拉高,像是曾在每个午夜梦回间尽然如此的熟络,将身侧娇小的身影略略揽入怀中,而那小手亦然不自觉地轻轻攥着对方的衣角,呼吸沉重,深坠梦乡,满脸的平和安宁。
他从未见过那般的雩岑。
就算是他那时被重霄构害,变成黑豹守在雩岑身边的那一月,小姑娘午夜之间仍时不时有些不安地蹙眉絮絮叨叨些许他听不懂的梦话,更有甚者不知在想些什么,整夜呆呆望着那照进窗棂的月光直至天明。
须臾的沉默之后,玄拓终是站起身来,高大得仿佛像是一堵永远坚实的壁垒。
我知晓了。
不明其意地说出这句话后,男人转身欲走,飘飞的衣角却在埋出下一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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