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梅兰也是世代与人族相守吸收了愿力渐有灵智,此番说来倒是颇为奇异。
那若是丹药呢,一枚丹药。
雩岑循着男人有些奇怪的目光望回,挠了挠头,或许不太可能罢。
类比于白菜与南瓜,丹药这等易耗品在上界虽不少见,但也不至于被人储存到自个成了精罢,不若那恐怕上界出了名的灵妙道长的后库,不得凭空长出一堆小娃娃来?
为何突然这样问?雩岑疑惑。
无事。璟书略略敛眸闪过直视而来的目光淡淡笑了笑,一时好奇罢了。
然旋即随着乐安被赶来的傅溪强行带走之后,三人难得的月下小聚也就此告终。
某个早知结局的小丫头走前还挥着小爪,苦巴巴地皱着小脸誓要下次将这种俗套的故事一并听完。
这是围城的第三十三日。
临峣终还是未能将这种疫病挡在星帏之内,崇衍,在十日前沦陷。
但为了避免造成更多无畏的恐慌,燕骁还是通过隐瞒,将愈发焦虑的人群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情绪范围内,城内的人已然出不去,城外受疫症感染的人却越来越多,日日的斩杀杯水车薪,最终军营的所有出入口都砌起了一堆又高又厚的石墙,除却每隔几日冒险出去打水的人,一切都便与世隔绝。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
三人月下的板桌,不过是校场僻静处的某块平整的大石头,距离两人所居的帐蓬都还有些距离,璟书却是麻利地将碗茶一并收进了他提来的小篮子里,站起身来,将手伸向了依旧坐在草地上的雩岑。
多谢。小姑娘避过他的手,拉着他的长袖半支着力爬起,眼眸弯弯。
男人却乎没有多余其他不满的表情,依旧那样笑得温和。
谢?谢我什么。
两人在月下并排行着,军中自多了许多难民之后,难免吵闹,也只有在夜色浓沉些的此刻,才能享受半刻的寂静。
山风还是那般清浅的味道。
有树叶,有花香,还有山间溪流冷却阳光的气息,都顺着月色自然地流溢。
可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或许人总臆想着,所谓人定胜天,不过到头而来,只是这万年不变之景的匆匆过客,月色还是那般的美,也依旧是那轮亘古不变的缱绻柔情。
谢你的故事,谢你的茶与瓜子,也谢你雩岑转过脸来,月色的阴影下,是男人轮廓分明的消瘦侧脸,故意逗我笑的好心。
这般压抑的气氛之下,雩岑已然许久没有这般愉悦地笑过了。
很明显?男人有些讶异,但更多是笑。
你的故事讲的很好唔,就是讲得太好了,让人总觉得背了稿。
优秀的说书人常通过三言两语便能将听者带入其中,但通常的发挥大抵是即兴的,同样的情节恐怕在不同时日讲出来的措辞都是不同,璟书讲的虽好,也明显能将气氛带入,但有些语言表达未免太过精工细琢,倒有些像书面的侃侃之谈。
那可是我在南风馆时偷溜出去第一个听完的故事。璟书扑哧一声笑开了,摇了摇头,似在回忆那时美好的记忆,魏洵掩护我,我便溜出去夹着根毛笔与小本边听边记,回来便能给他解解闷,我记得那时被发现了一回,还是魏洵咬着牙揽下,替我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易得酒肉友,难觅知心人。
雩岑笑,人生在世有这般的好友不容易。
那你往后呢?是去寻他,还是留在军中?
璟书短短时日一举坐到了军师的席位,可见其已然对自己的将来有了些规划。
我便不能逍遥江湖,做一个济世的大英雄麽?男人故意笑道。
大英雄。雩岑低嚼了几下短短几个字,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亦如每一个人曾在懵懂无畏的时期曾以己为光、为世界、为中心,为举世之神,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过只是一颗微小到放光都难以为继的星点,无论一个普通人也好,一个小仙也罢,愈往上看,愈觉不过是蜉蝣撼树,为沧海一粟,大乘之境之上有上,人外之人有人,到底是望不到边的。
如何才能称之为一个英雄呢,其实大多数人,包括她,作为一个最为普通的个体,已然为了顶起平凡二字活的十分用力。
那便做我自己的英雄。男人的眼里仿佛随时都住着一抹光,比投下的月光还亮,一个人的英雄也好,十个人、一百个人,或是整个国度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揉了揉她的头,双眸像是要将她月下的小脸深深凝刻在眼底,一人为了自己的信念或生或死,已然足够称之为英雄。
那是任何宏大无法比拟的。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全然自在已手,不畏他人索评。
璟书一路将她送到了帐外不远处的树下。
树叶投下细碎的光点,淡淡的,暗暗的,消磨在岁月里,不似太阳的斑驳,又别有一番温柔可言。
雩岑进帐前,鬼使神差地,回眸长望了那道身影一眼。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仿若湮没在树影里的人影,朝她再一次挥了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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