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其实合该我问你…”
指腹轻轻摩梭着刀柄处粗糙的嫩芽图纹,耳边的声音似梦似真,眸光交汇间,绫杳确乎难以读懂那双熟悉杏眸中太多的情绪,只听见对面之人反问她:“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到这来?”
“我…?”
一闪而过的念头好像使得绫杳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却又在下一刻如同流星般坠落,她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
日复一日的纠缠的梦,偶尔耳畔响起的、似乎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声音…现实与幻境的界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愈发模糊,她沉溺其中,却又无力逃脱,或而说,这场梦,进入这个所谓‘识海’的地界与缘由,从不取决于她的控制。
从头到尾,她似乎不过只是一个被暗流拖拽进深渊的溺水者。
瞪大的杏眸蓄满深深的迷茫,别说来到这里的缘由,绫杳更甚于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之前又是在干什么都深觉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刀柄,似乎只有指腹摩梭的那个小小的图腾才能给她一丝莫名的心安,低语喃喃反问:“我不该…到这里来吗?”
“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忘记得更多。”绫杳抬眸的瞬间,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灵力腾空拉起,古老的秋千因着突加的重量发出一声不满的吱呀抱怨,迷茫坐定的一瞬,她却听见耳边传来对方几不可闻的轻叹,“你到底可以自私一些的…”
“成为一个被人遗忘的神,然后长长久久的,抛却过往,只为自己,只是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无论是作为死去的神荼,现下的绫杳,还是被人早就忘记的雩岑…”
‘咚’,她听见从掌间脱落的匕首掉入水中的闷响,也好像这个声音本就来她自心里,如同料峭的山风吹过南泽群山独木成林的巨柳时,枝叶相互摩梭的拍打声,海风静静地喧嚣,沉默诉说着一个微不足道、早已无人记得的故事。
“你的出现,本就是一个诅咒…”
“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
原灵境的出现,源于一场史无前例的神陨。
如同海洋中轰然而止的鲸落,庞然大物的一夕倒塌往往意味着丰沛资源的再度分配,而成为一场野蛮而绚烂的狂欢。
如同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区于万物而灵动,别于百兽而慧达,并非因为他们拥有了足以驯服捻压万物生灵的野蛮力量,智慧而上生出的人性裹挟着喜、怒、哀、乐,乃至于怜悯、和善、贪婪、嗔痴…无数复杂的情绪与欲望与智慧一齐,构成了名为‘人性’的集合——
这同时也是‘人’,借由这份区别于绝对力量的‘智慧’,统治纵横世界,乃至于自然的开始。
而在最初的最初,这份智慧仅属于高高在上的神,充满野性与肮脏欲望‘兽’自然而然成为了低等与卑劣的代名词,缺失了‘智慧’的野兽只能依靠与生俱来的蛮横力量遵循血腥的丛林法则生生不息地轮回,它们有贪婪、渴望,乃至于令人惧怕的、嗜血的本能,但同时拥有着神所未有的情感与对于族群弱小成员的怜悯与爱护。
神是不懂爱的,也不必拥有爱,残忍与怜悯如同相伴相生的黑与白,神的世界里,没有黑的出现,自不会有白,缺乏智慧的野兽纵使繁衍了世世代代,终也只能不甘臣服于拥有绝对智慧的神,于此相对的神自也不知何为情感,肆无忌惮地取食着一切无力反抗的‘兽’,大快朵颐、理所应当地进行着只属于神的狂欢。
‘兽’的情感无人在乎,乃至于它们的悲鸣也只会成为天宫乐曲上可有可无的音符。
直至一条拥有了智慧的蛇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亘古的轮回。
然而并不同于人族历史上揭竿而起的豪迈史诗,拥有智慧的蛇的反抗至死也没有成功过,他就这样悲惨而又不甘地被神轻松地砍下了头颅,乃至于在它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世界依然遵循着一样的规则继续运作,没有人在意也从未有人在意神取食稚嫩幼崽时无力反抗母鹿悲哀的呦呦鹿鸣,更不会有谁听见神族用作消遣取乐一箭射穿天边鸿雁的翅膀后,坠落在地的孤雁在黄昏凄惨的鸣叫。
不知是哪一日,或而是天晴,也许是刚刚下过一场雨,蛇死去的地方早已不见腐化的身躯,一棵从未出现过的银色幼苗顶破了蛇头白森森的颅骨萌发,最终生长成森林中独一无二漂亮的树,直至在秋日的某一个黄昏,如同巨蛇不甘死去时的黄昏一样,在最高最显眼的枝头挂上了一颗艳红的、甜美的果实。
智慧的神一如往常,争相取食,却不知这颗同样拥有智慧的果实却给他们不灭的灵魂种上了一些没有的东西一种,叫作欲望的东西。
甜美的果实,赋予了神一切的情感,神至此感受到了爱,也理解了悲哀与愤怒,更有了从未有过的欲望。
一旦有了欲望,一切都变得那样不再公平。
小到一只鹿前腿和后腿的归属,大到领地的大小与权力的争夺,没有人记得是谁先吃下第一颗名为欲望的果实,无止尽的对于权力的欲望与从未有过的贪婪裹挟着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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