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前的最后一天,申屠周正亲自来学校接她,车子一路向东,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申屠念其实一直记着日子,等上车后还是打开日历又确认了一遍,明天就是小年,她心下了然。
目的地是逃不过的外婆家,这一次申屠周正没跟她商量,申屠念也没有反驳或不满。
这是她们家的惯例,为了避开母亲的忌日,家里人会提前一天给她过生日。
说是过生日,其实并没有生日氛围,没有聚会,没有礼物,没有吹蜡烛和许愿环节,只是一家人简单吃顿饭,唯一和“生日”这件事搭上边的,是餐桌上多了一盘杯子蛋糕。
申屠念对甜食不感冒,大人们也是,往往到用餐结束这盘蛋糕都不见有人动一下,上桌时什么样子,撤下去就是什么样子。
这最后一点聊胜于无的仪式感,申屠念只觉得多余。
周家宝是唯一知道她家这个特殊惯例的人。
为了避免雷区,他识相地在她生日前后一周选择性消失,顺带捎上秦榛。
论起来,“申屠念的朋友”这个头衔,从小到大只有他做的最到位。
南城最东边有一处低层别墅住宅区,依山傍水,离闹市区有一段距离,很适合休养生息。
老两口退了休就从教职工宿舍搬到了这里,虽然少了工作的琐碎,可登门拜访的人不在少数,有来找白韫教授,也有来找前外交部副司白荣慈意女士。
算不上真正清静。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踩着饭点。
开门的人是家里的阿姨,从前都是外婆来应门的。
申屠周正的脸色有一瞬局促,在接触到女儿投来的目光时,忙收起尬色,安抚似的朝她笑了笑。
进了屋,白韫闻声从书房出来,看见他们父女俩站在客厅,先是忽略了申屠周正的直视,第一眼落在申屠念身上。
他出声道:“快开饭了,小年,去琴房喊外婆一起。”
申屠念点头,举步朝走廊最深处的那间琴房走去。
白韫的目光尾随过去,见她敲了门,进了屋,开阖间琴声漏出几分,骤停的音阶,门又关了。
等听完这所有的动静,他才将视线对上女婿。
“爸。”申屠周正微微颔首,毕恭毕敬。
“进来吧。”像是刚看到他似的,白韫笑得亲切。
说罢,背着手往餐厅走去。
话音刚落,申屠周正却不敢茂动,落后岳丈叁步有余,才开始换鞋,进屋。
琴房里,除了开门时被打断的那一下,后面都很顺畅,行云流水般,算是悦耳。
荣慈意的钢琴是在退休后捡起来的。
年轻时陪着女儿练琴,打下来一点基础,后来忙于工作就放下了,女儿离世后,或许是为了找点寄托,或者维系两人间的联系,又断断续续练起来,到如今,也算是业余里拿得出手的水准。
申屠念坐在沙发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外婆沉浸在音乐中的侧脸,优雅与知性随着跃动的手指倾巢而出,满头华发愈发衬出雍容气质。
一曲结束,指尖轻柔收起,琴谱被翻到下一页,新的旋律重新开始。
申屠念没喊停。
她不饿,也是预料到接下来的那顿饭食之无味,越是不急了。
祖孙俩在琴房又耗了半小时。
结束前的最后一曲,申屠念被外婆叫到身旁坐下,她看了眼五线谱,正翻开在《爱的纪念》那一页。
这是外婆最喜欢的曲目,自她记事起,自母亲离世后。
十指缓缓落在琴键上,她很久没碰琴了,以为会生疏,可按下第一个音符时,刻进骨子里的手指记忆骤然苏醒,弹过无数遍,想忘干净也不容易。
荣慈意在一旁督促,摇头打着节拍,记住她每一处错漏,在结束后一一指正,言辞毫不含糊,但面上却很和蔼,挂着淡淡的笑。
时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每每练琴,外婆总是陪着她,或是纠正她的手型,或是教她识谱,似乎很享受以长辈的身份提出指教。
申屠念知道,然后装作认真听话的模样,乖得刚刚好。
祖孙俩手牵手来的餐厅,白韫看到妻子的脸色渐暖,知道是被外孙哄好了,心里也跟着松快了许多。
一餐饭吃得很拘谨,却自然。
是习惯了,拘谨是这个家庭的底色,尤其在凑齐四个人之后。
这种束手束脚的氛围愈发明显,偌大一个屋子,在厨房间走动的阿姨反而变成了屋子里最活跃的人。
饭后,活动路径转移。
申屠念陪外婆散步消食,绕着院子里的鹅卵石路一圈圈走,边走边聊天,一般是荣慈意先起的头,问她一些学校里的事,申屠念依言附和。
客厅里,白韫和申屠周正在下棋。
一盘棋他们俩能下很久,各自肚子里面都揣着一份心思,落实到棋盘上,进退里藏着得失,输或赢都不容易。
半小时后,荣慈意走累了,她坐在廊下,目光追着申屠念,她正在草坪上牵着小狗又跑了两圈,看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