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时打乱了计画,同一班接驳车还得再等两个多小时。后来我又尝试了生平从来没做过的举动──路上拦车;看着上山指标边走边拦,大约被无视了半个多鐘头后,我本想放弃了,却有台小货车在旁边主动停了下来。
车上坐着对夫妻,搭了帆布的后座则载了一叠塑胶篓及杂物,我隐约闻到一股水果的气味,他们也许是在到市场送货回程的途中吧。
老实说,见到一位抱着一小截枯树枝,缓慢走在路旁还哭得两眼发肿的女孩子,普通人都会感觉古怪吧!但摇下车窗的妇人却满脸关怀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这就是人间处处有温情的体现啊!
我简单说明了想到山上小学却错过接驳车的事情后,两夫妻很热心,立刻决定载我一程,妇人还想下车让我去坐前座,可我坚持后座借我个位置就行了,她才作罢。
摇摇晃晃一路上行,我抱紧了怀中的梧桐枝,呼吸着山上乾净又夹杂着果香的空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等终于到达学校后,我下车谢过了和善的夫妻,便快步往校门内奔跑而去。
学长来时,是平日,我来的这天则是假日,除建筑物二楼以上外,学校空间基本对外开放。
要找到校内唯一一座水池并不难。让我讶异的是,原来水池非但不小,造景上还花了不少功夫,种花种树养鱼搭小桥……然而,这景象也快要不在了。
我一眼就望见坐在小桥上,仰着脸看天空的白鬍子老先生。
「湖神……」口里喃喃,我三步併作两步地衝到水池畔,还差点煞车不及直接踩进池子里。
湖神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起先用饶富兴味却透着温情的眼神打量我,像很好奇我在演哪齣;但一会儿后,或许察觉到了我跟常人不同,他的笑容逐渐歛起,视线焦距也从我面颊移到环抱的那截枯枝上。
我想,他猜到了我是谁。
隔着一小段距离,湖神啟口,凝重地说:「已是死木。」
我一听,眼睛跟鼻头都酸了,结结巴巴地反驳:「不、不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梧桐前几天还好好的,救回来就好了,怎么会是死木?我不能让她变成死木……」
湖神轻叹了口气,徐缓起身下桥,走到我的面前。
「死木即是死木。」他伸手拂过枯枝,嗓音里有种歷经沧桑的平和,「本体无救,可灵体……未必。」
还以为无可转圜了,结果居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张着嘴,我鯁了好一阵子,才总算压下激动的情绪问道:「怎么样才能救,我什么都愿──」话还没说完,我深觉这话不妥,又转而道:「能力所及的,我都会去试!」
「什么都愿意做」,之所以不敢说这句,是因为得考虑的太多,假如必须用其他精灵的命换梧桐的命呢?假如必须献祭人魂呢?这些,我无论理智或情感上都办不到。
而且,梧桐不会希望我为了救她失去原则。
对上我的目光,湖神和蔼一笑,捋了捋白鬍鬚后却对我说:「你回去吧。」见我露出惊讶的神情,他又安抚地点点头,往我身后看了一眼,便走回桥上坐下,继续发他的呆。
原地驻足,我欲语还休,正思索,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我转过头,却看见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宽和的气质一如往昔,即使岁月在她脸上凿刻出深深浅浅的痕跡,即使彼此快两年多不见,我仍轻易认出这位在我人生中极其重要的啟蒙者。
我瞪大双眼,愣愣地唤道:「……老师?」
由于成长环境的缘故,小时候,根本没人指导我怎么应对怪力乱神之事,只能独自摸索,直到小学三、四年级时,遇上这位表面上是小学教师,私底下为使者之一的詹俐伶詹老师,才终于开始有系统地学习相关知识。
詹老师讶异于我的天赋,曾不只一次表态想收我为徒,让我学习当个使者、多些人脉能自保,而且此事被八卦传出去后,还冒出几个人想跟她抢,但我始终没有接受。
我觉得,我并没有那个肩膀,能够扛起那些责任。
而现在的我,观念虽然有些改变了,却仍不会改变当初的选择。
我不愿让自己正在做的某些事情成为义务,无论他人怎么想,我都只会踏上不违背自己本心的道路。
所以后来,明白我想法的詹老师才果断放弃了收徒的念头,并对我的态度表达了支持。
「果然是以柔啊,我就觉得背影很像你。」詹老师很开心,靠过来执起我的右手,用微带沙哑的嗓音回应:「这所学校的湖神申请转移,我是负责引路的使者。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此话一出,我就诧异地「咦」了声,然后扭头望向湖神,同时祂也收回视线,又肯定似地对我頷首,让我喜出望外──原来、原来在我来之前,湖神就想好要转移了!连使者都联系好了。
「这是什么,枯枝?」语毕,詹老师随即捏住下巴,蹙起眉说:「等等,不对……是木精灵的本体?」
詹老师一双比我还精,且阅歷丰富的慧眼立刻瞧出不对劲。她将梧桐的树枝接了过去,翻转确认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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