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一中办公室,班主任抽着烟上下瞧着面前的几个学生。
校服被撕扯的破烂,湿哒哒的挂在身上,狼狈不堪。
站在最后的邢阎是最显眼的,个高身瘦,身上就没块好地方,嘴巴破了皮,一只眼睛青着,可那倔强、强势的劲却没褪分毫。
他们在厕所打架,搞得人尽皆知,班主任把这事情压了下来,几个人被骂的狗血淋头,让他们回去写检查,独独留下邢阎一个人继续受训。
“忍一忍吧,快要高考了,没几个月了,你也快解脱了,凭着你现在的成绩,能上个好学校。”
邢阎本不想讲话,可内心的郁燥和委屈压抑不住。
“凭什么我要忍?就因为他们的一张嘴,我就要承受这么多吗?因为我穷、孤僻、没背景,因为我父母的风言风语,我就要受到欺压?
被他们联合起来凑打和欺凌,整天想各种办法让我出洋相,我若是不还手,他们会变本加厉,欺软怕硬,恃强凌弱,这就是他们的教养!
与其上了大学还是会遇到这些魑魅魍魉,还不如不上,这书我不想念了,我讨厌学校。”
“不上学,你要去哪里?白白辜负你三年的寒窗苦读吗?你的成绩这么好,你忍心浪费?”
“我去参军。我不想待在黎城,我要逃,逃得远远的,去边陲苦寒地,去吹风沙,去吃苦,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成绩好不好有什么重要,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班主任手里的烟燃尽了,直的背有些驼,“抱歉,我救不了你,每个人都有难处,能做的,也就是这事给你压了,你走吧,离开这里或许会好的。”
“邢阎,祝你成功。”
“谢谢您。”
邢阎转身开了门,离开了晦暗的办公室。
他往家走,街上挂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过年的气氛浓郁起来了,道路上都很干净。
破旧的小二楼里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别人家办喜事,租用他们的院子和房间,家里摆满了圆桌子,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有嘴碎吧唧的女人堆着,烟熏缭绕,在里面欢声笑语,说着闲碎腌臜的事,各种秘闻传的五花八门。
母亲武明悦在左右寒暄问候,填茶倒酒,父亲邢承和醉醺醺倒在一边陪着玩闹,吆喝着以往的丰功伟绩,吵闹的声隔了一条街都能听见。
这种环境连作业都没法写。
邢阎没进门,站在寒风中,真觉得自己就是一条狗,连家都没有。
口袋里还有前几天没吃中午饭省下的几块饭钱,他去了网吧耗时间,等到天彻底黑,回了家,还没进门就有人在家门口观望,想要进门却是不敢。
见到邢阎回来了,着急的喊着,“邢阎啊,快去,你爸又在打你妈了,听着老惨了,你快进去看看。”
邢阎跑着推开门,暴躁的拿起门口的粗棍往里面进,听到一声武明悦尖叫凄厉的喊,几乎崩溃。
“你个臭娘们,骚不够是不是?对着那胡子老刘眉来眼去?还想干起老本行?贱人!”
“我没有!”
“还不承认?”一个脆响的巴掌扇上了女人娇软的脸,接着按着她的脑袋往浴缸里压。
邢阎狠狠的踢开浴室的门,逮着邢承和的后衣领往外提溜,一用力就把他甩到了地上。
邢承和醉熏熏,眼睛红着,倒在了地上,屁股尾椎疼的要死,这么一闹,更口无遮拦了,“贱人生的贱种!怎么,你要杀了我这个父亲?”
“你算什么父亲?”邢阎竖起手里的棍对准了他的脸,神色暴戾,若他再敢上前一步欺负武明悦就要宰了他。
“你说我贱,当初去当别人情人,不也是你建议的?你我18岁就在一起了,我跟了你这么久,什么都听你的,你还这样对我,你是要我死,是吗?我得来的钱不都给你还债了吗,现在债都还清楚了,无债一身轻,平稳日子过着,你就看不起我了?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是这么爱我的,你说过要对我好的。我恨你!”
武明悦都崩溃了,回回邢承和打她,每次都在说她贱,可他们当时真的太穷了,真没了办法,她爱这个男人,也忍下了的。
可这时候邢承和却反悔了,觉得她脏,她为谁脏?不是为了他吗?
邢承和也在哭,双腿跪地哭着跪向了武明悦,“悦悦,我对不起你,我是真的爱你的,我该死。”
武明悦湿着半个身子,眼泪哗啦啦的流,抱着邢承和,两人抱头痛哭,成了情比金坚,感天动地的夫妻爱情。
这样的场面,邢阎已经不陌生了。
很多时候他们都这样,互相大骂折辱之后,就是抱头痛哭,武明悦也回回不长记性,只记得邢承和对她说爱,每每总会忘记这男人变本加厉的打她,逐渐不分缘由,逐渐狠毒。
站在原地为母伸张正义的邢阎,成了一个笑话,他就是这么多余,插不进任何一段关系里。
突然天空上爆炸开裂一朵彩色烟花,给灰暗的天带来短暂的光,可那光照不进邢阎眼里,也照不到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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